然而,这些时日以来,看到一个个士绅巧取豪夺,将周边田地占据了七分之多,百姓们衣食无着,多有阖家饿死者……
骨子里本就正直的朱聿键,顿时怒了!
他明白了皇帝的苦心。
……虽然拿自己挡枪——委实有些不地道……
狗皇帝,连爷爷都坑!
呃……隔了十几支的族爷爷,那也是爷爷呐!
这孙子,不当人子,尽坑自家人……
但是,自己一个罪宗之人,更是从开国起,就跟皇帝这一脉不是一支的远疏藩子孙,能够跃居宗人令的高位……
皇帝给了他这么高的地位,不就是为了让他干活的嘛!
拿多少好处,干多少活,朱聿键深知这个道理。
更罔提,他还深爱着这个国家……
“咱们还有多少人手?”
朱聿键皱眉问道。
“王爷,只剩下五十来人了。
昨天王爷从竹林桥集镇,连夜赶来此地……”
张儒士心底憋着笑。
唐王受不了士绅的纠缠,连夜而逃的模样,可是笑惨了他。
想想肚子都隐隐作痛呢!
强行压下笑意,张儒士继续道:
“这一带都是丘陵地带,又是两省毗邻之处,素来官府力量薄弱。
绅匪勾结的人家很多,形势太过复杂,军士们清查有些缓慢。
竹林桥那里,距离此地更是足足四十余里,军卒们一路清查过来,可有些费事。”
张世禧仔细算了算以往的清查速度,接话道:
“应该还需要十天半月时间,才能到了这一带呢!”
身边只有五十来人?
朱聿键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伴随着夕阳,西北方向大山连绵不断的模样,清晰的呈现在眼前,看距离,也不过就十来里罢了。
那里,正是当年王坚筑城,抵抗蒙古的宋长城所在。
身为南阳唐王府藩王,朱聿键可是知道,那片山便与秦岭连在了一起,翻过汉江水道,就是秦岭群山了啊!
此地历来匪患不断……
朱聿键扭头西望,此地距离行营光化,足足六十来里,调派军卒赶来,需要一天时间。
那彭而述,该不会铤而走险吧?
看着逐渐日暮的天色,朱聿键道:
“先派人连夜回行营调兵吧,再调两千军卒过来。
还有,这两天都小心一点,晚上定要守好了夜!”
张儒士两人一楞,急道:
“王爷,您的意思是——彭而述敢造反?”
“说不准!”
朱聿键摇摇头:“不知为什么,我眼皮跳的厉害。
再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
三人正说着,忽然有军卒来报,说是彭家派人送来了请帖,邀请唐王前往做客。
朱聿键接过请帖一看,眉头微微蹙起。
上面只是一些闲话,说是麦收在即,久闻唐王贤名,彭而述在家中备了一个迎丰诗会,邀请朱聿键前往鉴别。
请帖的最后,还附上了一首诗,请唐王指点:
“夜中醉摩铁兜鍪,床头宝剑鸣蒯缑。
安能四十常碌碌,冯唐李广都白头!”
张儒士两人定睛一看,这诗文浅俗易懂,颇有几分怀才不遇却操劳国事的模样。
张世禧道:
“王爷,莫不是这彭而述,想要借着王爷之手,直达圣听,再次起复?”
朱聿键摇摇头。
若是在他带兵勤王而招致八年牢狱之灾之前,怕是也这么认定的。
风光正盛的时候,他被打入牢狱,经受八年日夜深思,朱聿键已经明白——政治上,任何一件事,都不能只看表面。
比如他带兵勤王……
看起来是为了国家江山,这是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