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村里有一屠户,以杀猪宰羊为生。”头领悠悠说道。
“日子原本还过得下去,一家人勉强糊口,但有一年遭了灾,庄稼收成大减,杀猪的生意也大不如前了,一家人吃饭都成了问题。”
“有一天,县里的衙役来到肉铺,说朝廷有令,从今往后,贩猪的要收猪头税,杀猪的要收杀猪钱,要他们按月交钱,否则就要关门歇业!”
头领说着,眼睛瞪得溜圆,好似要喷火一般,他强忍愤怒继续道:
“自古以来还未听过杀猪要交税的,要在平常年月也就罢了,大灾之年,百姓吃饭都是问题,哪有什么钱来交那甚的鸟税!”
“不光杀猪的,拉货的要交行车税,存货的要交居货税,就连剃头匠也要交人头税,若是不交,轻则没收东西,重则拳脚相向,甚至投入大牢,让家人花重金来赎,如此一来又有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黄公子忍不住说道:“不知你说的是何时之事,本朝似乎并没有过这些苛捐杂税啊?!”
头领怒怼道:“多少年前?也就是十几年前的事!本朝没有难道前朝就没有吗?退一步说,就算皇帝老儿没下过这样的令,下面的那些贪官污吏就不会假借朝廷名义,巧立名目,搜刮百姓吗?总之,当官的从上到下没一个好东西!”
黄公子被怼的一时语塞,吴非接过话茬问到:“那后来呢?”
“后来那屠户交过两次税,无奈家徒四壁,最后实在拿不出了,衙役们便要拿他的肉,缴他的摊子,那些可是屠户一家吃饭的东西,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怎可轻易给人。”
“于是忍无可忍的屠户爆发了,用杀猪刀失手杀死了一名衙役,随后被官府判了斩首,并称他擅杀官差,公然抗法,目无尊长,乃禽兽所为。”
说到此处首领停顿片刻,惨笑道:“当真是贼喊捉贼,谁能告诉我到底谁才是禽兽?这个世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道理可讲?可怜那屠户的儿子,才十几岁,眼睁睁看着自己爹爹人头落地,血溅街头,还被安上了禽兽的恶名,他的心里又是什么感受?”
借着火把闪动的亮光,吴非分明可以看到在他眼眶里滚动却又始终未曾滑落的泪珠。
“直到十几年后,又是一场大灾,同样的饿殍遍野,同样的横征暴敛,只不过这次那个少年已经长大,他心里复仇的种子也渐渐发芽,他决定不再忍受,他与千千万万相同遭遇的人一起选择了反抗,他们杀官除恶,开仓放粮,从此啸聚山林,劫富济贫,成了官府眼中的叛逆,对于这一切,那个屠户的儿子始终未曾后悔!”
吴非万没想到,这样一个外表粗犷的汉子竟有如此细腻的内心,想来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见识与一般乡野之人大不相同,也难怪他能做得了首领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应该就是那个屠户的儿子吧?”吴非语气坚定的说道。
那首领猛的转身,颇有些惊讶,不自觉的脱口说道:“你如何知道?!”
吴非心想如果那贼首说的都是真的,说明他良心未泯,造反实属被逼无奈,与沈金龙等山贼草寇有质的区别,如此一来自己兴许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想到此处,淡淡一笑说道:
“道理很简单,刚才说到动情之处,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的内心,若不是亲身经历,绝不会如此袒露真情,其实生逢乱世,不只是你,人人都如无根的浮萍般飘摇,谁又能逃脱悲惨的命运呢?就比如我!”
“你一个衙门中人,吃喝不愁,能有什么悲惨遭遇?!”
吴非有些疑惑,自己的名字不是应该在他们的黑名单上吗?方才通报姓名怎的未见对方有一丝波澜,仿佛根本没听说过自己一般。但见对方的样子似乎对自己的身世真的一无所知,他于是打定主意,决定再试探一番。
“好汉有所不知,我虽身为县衙的师爷,但也只是最近月余的事,在此之前我的境遇比之好汉还要凄惨!”吴非说着还流下了两滴伤心的泪水。
看到头领将信将疑的样子,吴非再接再厉:
“我自幼父母早亡,在族人的白眼下长大,老早便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还有这位兄弟。”
他扭头看向黄公子继续说道:“他的身世同样悲惨至极,也是从小无依无靠,被卖到王府为奴,虽然后来混得还不错,能在景王身边服侍,但个中心酸只有自己晓得,也是个可怜可悲之人呐!”
黄公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吴非,不知他如何给自己编造了这等身世,但吴非不为所动,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