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必蒋迁答,门外响起两声凶戾的鹞叫,灰棕色的鹞扑腾着翅膀甩进来只惨兮兮的白鸽,小鹞落在窗框上,歪头盯着蒋迁,又发出声凶狠的鸣叫,拍拍翅走了。
“怎么样,蒋迁,”江砚衾坐回席位,朝那要死不活的信鸽扬扬下巴,说:“那信你是自己收着,还是咱们一起看?”
烛如烈火,灼在蒋迁身上,他跪在桌脚边扭头看向那只被鹞啄的伤痕累累的信鸽,那鸽子是赵文赋府上来的。
鬓角的汗滴湿了领口,蒋迁在令人窒息的寂静里不断掂量着两边的轻重。
见蒋迁还有犹豫,江砚衾落下终句:“你想捧着银子认谁当爹我管不着,本官只有一句奉劝,你别瞎了眼,误把鱼目当珍珠,蒋迁,自个儿琢磨吧。”
蒋迁心口一震,抬头便瞧见江砚衾的指在那账簿上画圈,烛火的明光映在他脸上,把那冷峻的脸衬的像金佛,尊贵无俦。
若是真那么手眼通天又怎么叫江砚衾拿到了账本,每年吃他那么多银子,还有那些娇艳欲滴的美人,他自己都不敢尝味儿就流水似的送过去,现在回报他的就是这个?
江砚衾说的不错,良禽择木而栖,现在谁握着他蒋氏的命门谁才是爷。
蒋迁心一横,捉过那鸽子解了信,双手呈递给江砚衾,表了决心说:“江大人,小的以后自然以您马首是瞻。”
“别介,”江砚衾接了信,双指展开,撇了眼刚才蒋迁送来的那盒“糕果”,似笑非笑说:“本官不爱要你蒋氏的这些阿物儿,更不喜欢认什么儿子、孙子来‘孝顺’,这次你把赵文赋卖给本官,本官替你平了初朔年的这笔烂账,自此以后咱们两清。”
蒋迁以为攀上了良木,却不想这是棵光秃秃没枝的树,江砚衾并不给他地方站。
密信已经给了,他也再收不回来,蒋迁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只得应了。
“得,”江砚衾就着烛火看完把信收进怀里,说:“你只用给赵文赋回信,就说事已办妥。”
蒋迁连那信里写的什么都不知道,江砚衾就叫他回,他掌心冒汗,越想越觉得简直从头到尾就被江砚衾套牢了。
账本还在江砚衾掌心里攥着,蒋迁抬袖抹了额上的汗,只好喊人拿来纸笔。
江砚衾亲眼看他写了,绑上鸽腿放了鸽,屈指吹哨,等在夜里的鹞拍翅而起,飞到那鸽子上头盘旋,把它牢牢锁在了视线里。
“成了,”江砚衾把账本甩给蒋迁,说:“两清。”
“两清,两清。”蒋迁哪儿敢再说什么,见江砚衾起身以为这事总算了了,说:“那大人您好生歇息,若有什么缺的就尽管吩咐。”
“嗯,”江砚衾撩袍下阶,待走到门口时又停下步子,扭头过来慢声说:“至于那两百四十五万两银子,你自己寻了由头交给户部补上吧。”
“啊…啊?”蒋迁愣了几秒,不可置信的说:“那银子,还得补上?”
不是两清了吗,这算怎么回事。
江砚衾说:“那都是国库里拨出来的银子,自然得补上。”
今年四处遭洪灾,这笔钱又够那些受灾的州县用一阵了。
“蒋二爷这儿不是有的是‘糕果’么,”江砚衾跨出门槛,冷冷地说:“欲图向本官行贿,这笔银子,就当你的买命钱好了。”
江砚衾推开门,人已离去,深夜的冷风从门外袭进来,把蒋迁吹的浑身发凉。
寒夜静谧,针线剪子搁在桌上,香囊缝了一半,宋清綏把脚放在八角矮圆凳上擦药。
脚镣虽早取了,折磨还傍身未退,在通县就磨了破破了磨的脚踝这几天正是结痂的时候,蒋府里各处都暖和,在屋里待了一下午,热气烘着又疼又痒。
宋清綏不敢抓,只靠三娘之前给的药减轻痛楚。
江砚衾悄无声息地推开门,看见的就是那只雪白。
布袜褪了一半,被红粉的脚趾似掉非掉的勾着,脚儿娇小,好像还不足自己一掌长……
宋清綏立刻拉了袜子,江砚衾已经转身背过去了,直到听宋清綏不自在的咳了几声才转回来。
“宴席没什么好吃的,”江砚衾把一小盒剥干净刺的鱼肉推到宋清綏面前,说:“饿了吧。”
宋清綏是饿了,揭开盒盖就吃,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提刚才的那一瞥。
宋清綏喜欢吃鱼,从前却吃的很少,因为姜辞璋不喜欢,她为了依着姜辞璋的喜好便说自己也不爱吃,自此,就再没碰过一筷子。
“果然,办事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