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的风卷动枯朽的老树,在寂夜里发出令人悚动的簌簌声,江砚衾拾级而下,踩碎了脚下幽黄的烛光。
“方大人,没想到吧,”江砚衾提起灯,照亮了坐在牢房里那人,说:“有朝一日你自己也会住进这里头。”
方世杰已经被扒了官服,单薄的囚服抵挡不住窗口刮进来的寒风,他把自己抱成一团,早已没了从前神气十足的样子。
“哼,竖子奸诈,这次着了你的道,我认了!”方世杰扭头看江砚衾,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照的眯起来,他抬手挡了光,信誓旦旦说:“待本官出去,咱们再好好算这笔账!”
“出去?”江砚衾沉声笑了,“方世杰,从前我只当你愚昧蠢钝,不想你还有爱做梦的喜好,你以为进了诏狱,你还可以出去?”
江砚衾蹲下身子,把提灯放在自己脚边,昏淡的光把他优于常人的五官照亮,也显露出那萦绕在眸间的冷意。
“这里现在是我的诏狱了。”江砚衾嘴角微翘,凝视着方世杰。
方世杰被江砚衾那眼神看的发慌,下一刻又在心里安慰自己。
赵文赋是已经被工部的假账钉死了,可他方世杰不一样,他和那些贪腐的案子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就算顺藤摸瓜查到经他手处理过的那些案子,他也可以推说是被赵文赋的说辞给骗了。
“哼哼,小子,想吓我,就凭你?”方世杰阴恻恻地笑起来,脸上露出狰狞之色,“老子在大理寺审案的时候你还是穷乡僻壤里没出头的兔崽子,年纪轻轻做个大理寺少卿就觉得自己大权在握了,老子今天就告诉你,皇帝的青眼也没什么了不起。”
“知道你瞧不起。”江砚衾敲了敲囚栏,漫不经心说:“你是舔孟淮鞋底谋生的人嘛。”
方世杰被江砚衾戳中了心思,面色僵硬的看着江砚衾。
“方世杰,你说的没错,你在大理寺的年份比我久,这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比我更清楚,从前这里是你的一言堂,你只管把人抓进来,然后随意的给他们套上你选好的罪名,可今天锒铛入狱的人是你,”江砚衾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逼视方世杰,说:“你猜一猜,我有没有什么脏水,也要往你身上泼呢?”
江砚衾脚边的烛光不再跳跃,窗外的风好似停了,方世杰在这一刻呼吸急促,被江砚衾忽明忽暗的视线扼住了咽喉。
“江砚衾,你敢,你敢!”方世杰忽然扑去,隔着囚栏目眦尽裂的咆哮,“你要泼什么脏水,你想做什么!说啊,你到底想做什么!”
方世杰用力摇着囚栏,狰狞的在江砚衾面前重重的敲,他恨不得咬断那条镇定自若的脖子。
江砚衾轻易地瓦解了方世杰的希望和镇定,把披着人皮的狗重新变回了禽兽。
“孟淮救不了你,”江砚衾伸出脚,双指拍了拍自己的靴,说:“方世杰,现在本官给你个机会,你换个鞋底舔,本官可以饶你一命。”
江砚衾倾身向前,与方世杰的脸只隔着囚栏,在栏杆缝隙处冲他说说:“初朔三年,文王登基,下令抓了当夜在晚钟行宫伺候的宫人,这差事当时交给你在办,我问你,那些人呢?”
那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新帝登基,孟淮加封护国公,方世杰在孟淮的提携下升职大理寺卿,这便是他办的第一件案子。
方世杰没想到江砚衾会问他这件事,在江砚衾的目光里咽咽口水,说:“这些人本就都是侍候泯政帝的旧仆,政权更替,他们当然是遣回原籍了。”
“撒谎,”江砚衾语声骤厉,“他们全都死了,连同家人一起,就连远房亲戚都没能活,告诉我,这件事是不是孟淮让你办的。”
“什么?”方世杰摇着头,“不可能的,不就是伺候过泯政帝的宫仆吗,杀他们做什么。”
江砚衾看不出方世杰说的是真是假,他不着急,站起身从袖中拿出纸笔扔进囚牢,说:“我给你时间慢慢想,想好了就写上去,你只要记得,现在除了我,谁也救不了你。”
“别走,江砚衾你回来,你问这个做什么,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方世杰隔着囚栏看那光走远,无力的滑落在囚栏边,泣不成声。
旭日初升,红霞满天,京都的冬天难得见到这样的太阳。
“判了,判了!”宋清杰从自己呼出的白气里穿出来,乐的合不拢嘴,冲进家门大喊:“御史台那边的消息已经出来了,工部的那些假账全都被查了个底儿翻,赵文赋那狗日的已经革职查办了!”
宋宽闻声从屋里出来,瞪了宋清杰一眼,“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