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让住在学校不远处,相对宋可是另外一头。这儿只有金溪尚庭一个高端小区,整条路上都是一幢幢雪白的小洋房,一式三层,每一栋都坐落在一个小院子里。
大多人都住在西边较为密集的居民小区,西边人多,社区设施齐全,有一个大菜市场和各种店铺,每天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
这儿是东边,住的人不多,来往的人也少。很安静,潺潺不歇的人造河流持续流淌,像是这个东边世界的白噪音,偶尔有几声狗吠。
住这儿的人非富即贵。秦好他们一家就住在这一块。听说秦好妈妈是商界大腕,百度词条第一个就是雷厉风行的企业家形象照。她名下公司都有好几家,只因丈夫上班、女儿上学,才从CBD富人区搬到了这里。
而爸爸传闻里是教育局工作的,但是谁就不得而知了,没有秦好妈妈那么出名,也许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大领导吧。
秦好经常带同学到家里玩,一会儿过生日,一会儿过派对,高调嚣张得很。那些女生回学校以后大肆渲染金溪尚庭有多好,多么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同样是住在金溪尚庭,宋可从来没听说过何让家里是做什么的。
何让从书包里摸出钥匙,打开刷成玫瑰金的铁门,推开的咯吱声在夜里格外灼目。
他感觉身边没人跟上来,回头看到宋可站在原地,手上攥着书包长长的带子在胸口打架,脸上佯装淡定。
灯从屋顶到大厅都是暗的,江屿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去哪了。
“家里没人。”
何让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顾自走进小院,用指纹解锁白色大门,听见背后再次响起的脚步声以及铁门关上的齿轮卡扣声。
“你爸爸妈妈不在家吗?”
“不在。”
“那他们去哪了?”
“死了。”
“……”
宋可一下子屏住呼吸,怕气息的声响影响到此刻骤降的寂静。她在脑子里飞速回想刚刚短短的两句对话,脚下生了根,像有藤蔓伸进心窝里蹂躏,不太好受。
进门换了鞋,何让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女士拖鞋,拆开透明塑料包装放在宋可面前。她有些惊讶却不敢多问,生怕又问到什么难言之隐。
何让按下开关,屋子的灯“噌”的开了,整个大厅都倏地亮堂了起来。
家里惊人的干净,几乎看不到生活的痕迹,似乎他从不在这一块大厅里走动。
何让反手捂着腰,一步一步晃到沙发。
宋可这才看清何让肌肤裸露处肉眼可见的伤痕,在脸上的尤为明显。他太阳穴到脸颊有擦伤,破皮处泛着红,眼角有些乌黑,手肘处狠狠擦破了皮,大小臂上有好几处淤青。
显然一副挨揍的模样。
“看什么看。”何让斜靠在沙发上,有意别过脸避开宋可的目光。
“有药箱吗?”
“左手边第三个柜子。”
——
宋可熟练地打开药箱,药箱不大却样样都有。她抬眼看着何让,少年正静静靠在沙发上,像在等待她的指令。
事实是,宋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有些尴尬地站在那,拿起瓶瓶罐罐端详一番,又假装看得懂地审视何让的伤口,好久才憋出一句:
“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何让哑然失笑。
“宋可,装的像真的一样,比你上课装认真要进步太多了。”
他让她坐在沙发上就好,自己拿着一瓶生理盐水晃进卫生间,捣鼓了一会儿又出来拿了一瓶,来来回回几趟。
宋可就坐在那,没能帮上什么忙。何让处理伤口的样子熟练到让人怀疑,爸妈不在的日子他都是这样一个人吗?听说他总和外面社会上的人混一起,少不了受伤,每次也都是这样自己处理吗?
宋可心里酸酸的,泛着小气泡,是那种从心底浮上心头,又在水面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