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巷48号的事过去快一个月，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赵婕这个人似乎在大家的记忆里除名，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也许她已经拎着行李离开南晏，也许她等到她那个黄毛男友拘留结束，两个人换个地方在南晏重新安定下来。

事情的后续还算风平浪静，与其说是赵婕杳无音信，不如说是因为何让没再特意去打听。偶然点开手机相册时瞥到那张聊天记录的小图，何让选择性地避而不看，思索着是不是可以删了。

再等等，他想。

再等等，万一哪个不安分的又出事，新账旧账他一块儿算。

很多时候他看着宋可对他笑，明媚活泼得一如既往，同他打闹、对他嗔怒，好像这段黑暗的经历没给她留下任何痕迹，没玷污了她纯粹。

他暂时松了一口气，又知道真相绝非如此。

他偶然看见过宋可撩起衣袖写卷子，小臂上有个褐色的疤痕，微微有些凸起，不明显小圈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

赵婕留下的，他比谁都要清楚。

清楚那天踹开门，看见赵婕蹲在她身边抽烟，簌簌落下的火星落在她的手臂。她不躲，被烫到时会不受控地颤抖，但她就是没躲。

天知道赵婕威胁她了什么，让她躲都不敢躲。

何让每每想到这，都恨不得将那个女人千刀万剐。宋可选择不报警，真的太便宜她了。

宋可从来没对谁提过这个疤痕，好像不知道它的存在。

可他看见了，他在意了。

那晚何让又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得到消息，说赵婕在人品上劣迹斑斑，简单枚举了几个私生活上的例子。又说她以前校园霸凌，经常围堵低年级学生，被退学了以后变本加厉。才十八岁，几个派出所的民警跟她都已经算得上老熟人了。

电话那头说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法律用不了，那就用道德审判，何让冷笑。他就是这样记仇，睚眦必报，没多高尚，更比不上她心目中的许易。

许易是好学生，是每个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纯粹而高尚，努力而优秀，是天赋异禀的高智商人才，亦站在道德的巅峰。

他不是，他同这些正面的形容词沾不上边。他在阴暗，见惯了血腥暴力，见惯了欺诈狡黠。

何让雇了几个人，编辑了文字发到网上，整理成一个时间线，再点对点发送到几个人的私人邮件。顿时，网上讨论声起，奏响事件发酵的前奏。

邮件刚显示了查收，酝酿才看见了一点苗头，何让就立刻把源头清理得干干净净，任谁顺藤摸瓜都找不到他身上来。大战前的导火线已经点燃，接下来，无论那边闹得有多不可开交，都同他再无干系。

不为谁，只为自己心安。

何让讨厌自己被莫须有的情绪操控，那天他打了一晚上的游戏，烦躁到最后只靠在床上放空自己，看着天从黑暗中破壳，渐渐亮起。

也是那次以后，宋可的抽屉里多了一本厚厚的书，不是普通高中教科书，也不是文学类的兴趣书。她常年放在课桌中，时不时会拿出来翻。

何让对书不感兴趣，起初没有注意到封面上的几个字。直到宋可有一天在翻这本书时，很小声很小声、细若蚊蝇地开口，说：“强制猥亵、侮辱罪，再不济，也可以是这一条普通侮辱罪吧……”

何让承认，在听到这句话时，他内心狠狠颤动了。她的声音很小，却能够让他的世界为之震撼。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堵的心头涨涨的。他望着宋可，却又不敢望她。

那天，他看清了这本书的名字——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