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鸿直接从公司回的家,一身西装革履,没来得及换下。路上接到了黄玲打来的电话,带着烦人的哭腔,控诉何让的罪行。
两个孩子和何让有矛盾是迟早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他把车停稳在南区的地下车库,熄火以后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他疲惫地阖上眼。
公司最近战略重心转移,手头堆积的事务如山,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处理,已经连着加班了一整个星期 今天好不容易早一些回家,就接到了黄玲突如其来的电话,这会儿饭都没吃就来找这个令人头疼的大儿子。
副驾驶的车窗轻叩了两声,车外响起少年漫不经心地招呼:“何总,有事找我?”
礼貌得让何鸿怀疑。
上次这小子猛扑上来用力拍窗,凶得和老虎一样,吓得他心脏要掉出来。这会儿疏离的像上司和下属,不像老子和儿子。
何鸿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少年俊秀的脸在他面前一点一点浮现。
上次看见他还是小学,何鸿不禁感慨,整整三年都没见过面,他这个做爸爸的一下子都快要认不出了。
何让的脸庞已经褪去了曾经的稚嫩,小时候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长大反而有一点像他妈妈了。
要知道他妈妈当年可是大学里数一数二的学霸校花,五官精致而英气,颇像挂帅的女将军,美的恰到好处,令人艳羡。
纵然是美,奈何他们之间有永远磨不平的棱角,永远吵不完的架,永远对立的三观,离婚是迟早的事情。
收回浮想的思绪,何鸿吐了一个烟圈,对何让说:“长大了啊,小让。”
“别,您要不还是叫我小何吧。”何让话里话外都是恭敬,语气却充满了嘲讽,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何让有意膈应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更何况是坐拥百亿身价的何鸿。
“上来坐,坐着聊。”何鸿看到久违的儿子,不生气,反而出奇的和蔼。
“不了,有话就直说,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何让收回了笑,不装了。
“上来坐。”何鸿坚持道。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多年的董事长身份让他的话语天然富有压迫感。
何让懒得跟他发生争执,索性重重拉开车门,挤身坐了进去,又重重关上车门。
上次看他的时候,小小一只,还坐不满整个位置。这会儿已经长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挤上车时车上的空间一下子变得逼仄,长腿无处安放。
好在这辆车车型大,勉强能装下他。
“怎么,来找我算账?”何让开口问道,听起来很轻松随意。
他随手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略过何鸿逐渐凝固的笑容和即将到来的怒意,淡淡地说:“借个火。”
何鸿一把抽掉他嘴里的烟,丢到窗外,压抑着怒气:“你小小年纪,还学会抽烟了?”
“这不是陪你抽一根吗,还生上气了。”何让被突如其然地夺走了烟,眼神平静如深潭,语气还是那样讽刺又傲慢,“早八百年不管我,这会儿管起我来,挺有意思。”
多年没见,一见面火药味还是那么重,你来我往的对话,每一句都触动着双方的神经。
何鸿的胸口一起一伏,“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是要气死我吗?!”
“那你死之前可要提防黄玲偷偷篡改你遗嘱。”
“你!”何鸿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何让看向窗外,灰色系的车库阴阴冷冷,车子整齐的卡在白色车位线内,像排列有序的停尸间。
何鸿工作的时候游刃有余,平时注重养生,很少动怒。唯一遇到这个儿子的时候,何鸿就很难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轻则动怒,重则动手。
“我是你亲爸,黄阿姨怎么也算你妈,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严厉得车身都在震。
何鸿凶完他就有些后悔,毕竟这么多年都没有在孩子边上照看着,十六七岁的少年顽劣叛逆一些也不奇怪。
小时候没少打骂他,这孩子又没有亲妈在身边护着,回想起来还心存愧疚。
“您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吼这么大声怪吓人的。”
何让像个没事人一样接话,冷冷淡淡的,和一边西装革履满脸怒意的何鸿形成了鲜明的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