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挪向了那张皱巴巴的画纸上。
“既然这幅画如此奇诡,那为何又有人能将其画在纸上呢?”卫已边说边打开了画纸。
太湖先生的动作与表情看似百无禁忌。
(王朝首席御史自有其过人的胆魄。)
卫孝则小心翼翼地盯着卫已的动作道:“此画是崇教寺的千山高僧绘制的,他曾亲眼看过降魔图,甚为震撼,说画师崔玉用画笔将魔王从法界给拉到了现实,凭借着记忆,高僧将此图部分绘制了出来,即便如此,此图仍旧带着摄人心魄的魔力。”
卫已没有多想,迅速地翻开画纸,卫孝则垂眉悻悻地将视线转向他处。
卫已锋利的双眼与魔王似带金光的魔眼对峙着。
魔王波旬白发黑面,似若幽怨的妇人,竟与方才自己幻想中的鬼怪有相似之处。
卫已心中略过一丝怔忡,或许是卫孝则的渲染,卫已似乎感觉画中的魔王在对着自己笑。
惨戚戚的表情中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看着确实诡异。
卫已情不自禁地默念起了《黄庭经》,据说诵念此经一万遍就可以成仙,不知仙家三清是否能降服此魔。
“不需三清出手,卫某便可降服此魔。”卫已低声自语,画中魔王脸上又似闪过一丝惊诧,紧接着变成了一幅再正常不过的潦草图画了。
此时看去,魔王图甚至有点像小孩子的乱涂乱画。
“贤弟在说什么?”卫孝则忙将魔王图卷了起来。
卫已注视此画的时间不短了,卫孝则恐怕他会入魔。
“看来不得不去敦煌走一趟了。”卫已扶着膝盖站了起来,纠缠如麻案件被清扫一空。
“兄长,帮我写一封奏请吧。”
天色并不明朗,一抹阴云笼罩在洛阳城的上空。
当天午后,卫孝则便替卫已起草了陈请官复原职的奏表。
卫已的奏表没有走层层上递的程序,而是直接以卫玄大公的名义递交给虞世基。
虞世基官居内史省,深得皇帝器重,与牛弘、宇文述等人并称“选曹七贵”,独断选官大权。
因为卫已与虞世基同是会稽郡人,虞又重视派系之争,经常拔擢南方官吏,以充幕僚。
卫已是虞世基极为欣赏的后辈,卫已隐居之后,虞世基曾多次邀请他出山为官,但都被卫已婉拒了,此次卫已主动申请官复原职,虞世基自然乐意为其大开便利之门。
几日后,批复下达,除准卫已复官的陈请外,还让卫已兼任鸿胪寺典蕃署西戎使者,办公官邸在建国门内的四方馆。
按照虞世基的指示,卫已需在四方馆执勤十五日,简单了解西域各蕃的习俗之后才能外派。
虞世基的做法看似寻常,其实高明,他让卫已以西戎使者的身份去调查敦煌的案子,这样一来不仅能掩人耳目,还能为南派官僚在此案上留出一点话语权。
因为如果卫已以御史台或大理寺身份去敦煌查案,查清则以,万一查不清楚,必会引来政敌攻讦。
而让卫已以典蕃署使君的身份出使西域的话,那便能四两拨千斤了,卫已若查明此案,虞派趁此大噪,若查不清,也可用非分内事的理由来搪塞。
虞世基掌舵内史多年,素有台阁之称,其城府之深,当世少有人能窥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