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摩他者，谓心一境性。毗婆舍那者，谓正观察。”

——《宝云经》

降魔窟。

裴正感觉眼睛有点发酸了，但眼前的壁画仍旧没有变化。

难道说先前真的是受其他人情绪感染，才得以看见奇异的画面吗？这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使君，看来你的猜测是对的，这不动之术果然有用。”裴正扭头，却忽然发现卫已不见了。

“使君？”

裴正扫动着火把四处搜寻，卫已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知去向。

但刚才他明明就在身边啊，裴正抽了口冷气，诡异之感笼罩在心头，此时他忽瞥见壁画中多了一道白影，仔细看去，心中一沉。

卫使君何时跑到壁画中去了！

裴正忙冲到壁画下，伸手欲将卫已从壁画中拉出来，就在这一刹那，壁画上黑色的魔王图逐渐开始模糊，而后一道黑色的旋涡由小变大，继而将周边飘飞的野鬼悉数吸入旋涡之中。

倏忽，各种鬼鸣涌入双耳。

“裴大人，好本事啊！”

一个遥远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裴正的耳边。

裴正警惕地朝声音所来方向看去，但见数枚面目狰狞的人头漂浮在空中，此时正朝着自己龇牙咧嘴的咒骂，裴正按眉细看，只见这些人头竟是来敦煌路上斩杀的马匪，他们化作厉鬼找自己来了。

“妖魔！”

裴正咬牙断喝道，并习惯性地伸手拔刀，结果发现手中空空如也，他这才反应过来随行的千牛刀早就断了。

人头见此情景，皆相顾怪笑，对着裴正挤眉弄眼。

“裴正，你为何破杀戒！”

那声音近在咫尺，恰若有人在耳边轻语。

“齐兄！”裴正大喊，刚才那道轻语正是战友齐华的声音。

“我在这里……”鬼声再次幽幽响起。

裴正深吸口气，缓缓扭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肩膀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个人头来，战友齐华披头散发，面色惨白，似从水中捞出的尸体。

不等裴正反应，齐华忽而发出一声讪笑，立时变成了夜叉恶鬼，张开獠牙便朝裴正脖颈要去，裴正忙伸手去拨，又见夜叉的表情忽然从嚣张变成了悲哀，紧接着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了出去。

这时旋涡在洞窟内卷起了一阵狂风，狂风从有传出一声沉闷的巨吼，裴正惊骇地朝旋涡方向望去，竟然自旋涡中心钻出一只三眼巨怪来，巨怪面目黧黑，体型壮硕，头身足比巨象，高耸的顶颅上燃烧着红色火焰。

“无常大鬼！”

裴正忽然反应过来，这是转动六趣盘的无边业力——无常大鬼。

裴正自小在寺庙长大，对佛典传说尤其感兴趣，这六趣盘是佛家著名的画像与雕刻艺术，也叫六趣轮回图，画面主体由一只恶鬼与六趣轮组合而成。

恶鬼名为无常大鬼，通体黑色，面目狰狞可怖，它口衔六趣轮，代表着宇宙中一种不可逆转的业力。

六趣盘代表着众生都处在反复的轮回之中，也代表着一种不可脱逃的宿命。

四周魔怪皆被吸入无常大鬼的口中，裴正也感觉一股无边之力拉扯着自己。

“不好！”裴正咬牙，但身体却根本无法自控，直朝无常大鬼的獠牙撞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忽地感觉肩膀被人一拍。

不知为何，裴正觉得六神归窍，于是猛地刹住身体，砰地一声，耳边如有破空，顿时之间狂风恶鬼悉数消散，但壁画中的无常大鬼仍旧没有消失。

“奢摩他者，谓心一境性。毗婆舍那者，谓正观察。”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卫使君！裴正心中一震。

卫已的声音恰如山泉流水，听之有漱耳之感，裴正忽觉眼前的大鬼缩小了半分，接着身着一袭白色道袍的卫已走到无常大鬼獠牙之下，以无畏之姿与之对峙。

“吾心不动，万物皆寂然，空然，不动者，不见动，不为动。”

太湖先生气定神闲，此话一出无常大鬼忽然面作惊恐状，噌地一声缩成了一点，旋即消失。

少刻，眼前的一切都无影无踪了，只剩下火光下两道扶摇的身影，身影覆盖着魔王波旬的画像。

好险！

裴正拽下幞头，头发早已被汗水濡湿，顺着两鬓流成了小河，裴正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卫已及时出手阻止，自己就一头撞上石壁了。

“使君，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