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称之为‘应世图’，世界本色就是如此，比之圣洁无暇，我觉得此图丝毫不违心，因此绘制起来毫不费力，很快就画完了。”

龙氏女问：“不是尚未完成吗？”

“哦？龙姑娘看过那张图了？”

“是的，千山僧人昨日带我们去看了一眼。”

“崔某是刻意这么做的，那已经是一幅完整的作品了，至于留下的空白也压根不是用来画佛陀的，那代表着人世间无限的苦难。”

“原来如此。”

龙氏女回忆着降魔窟中的壁画，魔王波旬位于壁画正中心的位置，四周飘荡的浮云恶鬼都做了虚化处理，加之幻象，石壁上确实已无余裕绘制大型的佛像了。

“那崔郎君又为何断指呢？”龙氏女又问。

“画完应世图的那个夜晚，风沙咆哮，那夜我在壁画中看见了海音。”崔玉双眼中又透露出杀意来，“我看见海音被斩断四肢的画面，我恐惧而又愤怒，于是在魔王波旬面前发下毒誓，并砍断右手拇指，以鲜血濡染魔王图，我在断指中感知着海音被肢解的痛苦，我知道越痛苦，毒誓就越容易实现。”

“毒誓？”

“不错，崔某人要坐看天下大乱，我要亲眼看见那些人下地狱的样子，龙姑娘，我劝你还是返回焉耆国，因为用不了多久，中原就会燃烧起一把大火，那是枉死者化成的鬼火，将他们通通烧死！”

这时，一只乌鸦飞至老梅树梢，恶狠狠地对着两人怪叫了一声，而后扇动着翅膀飞上了屋檐。

“吉兆！”崔玉朗声笑道。

一刻钟后，崔府明厅，龙氏女用了很久才恢复了平静。

“如何？兄长的病症还可以宽解吗？”崔璜问。

龙氏女轻叹了一声，而后写下了一张药方：“这些都是安神药，先煎服给崔郎君食用，至于病症，说实话小女也无法准确断决，崔郎君心中郁积的苦恨太多了，想要彻底治愈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崔璜表情略显沉重：“那就劳烦龙姑娘了。”

几人在崔府聊了一会儿，而后乘车返回衙署。

“这件事要跟使君汇报吗？”

车厢摇晃着，走了一阵，究竟僧人忽然问。

“高僧指的是曼陀罗的事情？”

“不错，贫僧怀疑是崔璜在崔玉的颜料中掺了曼陀罗，故意引他发疯的，毕竟崔氏家大业大，崔璜产生私心也不无可能，而且在提及曼陀罗时，贫僧注意到了崔璜的表情有所变化，可能是他心虚了。”

这个细节龙氏女也觉察到了，所以在崔玉面前她未提及关于曼陀罗的事情，因为如果真的如究竟僧人说的那样，当场揭开崔璜的阴谋，恐怕崔璜会狗急跳墙。

“我看还是假装不知道吧。”龙氏女道，“待使君侦破司隶大人遇刺案再说。”

“也好，现在拿这件事打扰使君也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