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济阇梨的提醒,李介没脾气道:“嗯,说到底还是我们自己捅下的篓子,不过话说回来,就连监兵君都没想到玄武法司的人会反水,不然他也不会让玄武法司加入假币铸造的事情中来。”
“人心难测,执明君能有自己的道,想来也是个蛮有魅力的人。”
“四大检校御史皆非凡人,倒真想看看他们究竟是谁?”
“好啦,言归正传,查到铜钱和坊图的下落了吗?三公已经很着急了。”济阇梨问。
“尚无。”李介道,“不过从卫元临死前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将两样东西藏得很好。”
“这是玄武的谋啊!”济阇梨叹道,“李郎君常年呆在河西,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卫元就是带着杀身成仁的决心来的,不过这份决心被玄武利用了。”
李介白瓷般的脸上皱起了一抹疑惑:“怎么讲?”
“关陇是圣人身上的一个毒疮,此前朝中没有南派,圣人无肉可补,现在有了凤阁,他便决心要剜去这枚毒疮了,圣人想让卫元死在关陇,只有这么做,他才能对关陇派动刀子。”
李介深吸一口气:“好一步大棋,这件事卫元知道吗?”
“自然。”
“那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咯。”
济阇梨眨了眨眼睛:“你们中原人的道,有时不是那么好理解,孔孟开了个好头啊。”
李介掸了掸眉头,阳光下,白化的皮肤似同透明,细看他的五官,三分西域模样,七分中原模样,他跟西域人济阇梨一样,无法理解卫元的做法。
“这大概就是他们常提的国士吧。”李介喟然。
“玄武就是利用这个契机转移了铜钱和坊图的,他知道自己无法将这两样东西送到洛阳城了,于是趁着卫元督查的时机,将铜钱和坊图塞给了卫元。”
“济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的呢?”
“这次你们白虎法司首长监兵君亲自出马追查铜钱和坊图的下落,怎么,怀疑自己上司弄来的情报?”
李介摆手道:“这可不敢,济师接着往下说。”
“早在广海寺,卫元与玄武就达成了共识,他决定帮助玄武。”
“等等,济师的意思是卫元此行必死,玄武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何还要把铜钱坊图交给他呢?”
“妙招便在此处。”济阇梨吧嗒落下了一子,“玄武的真正目的是想把两样东西交给太湖先生卫已。”
李介眼前如闪过一个霹雳。
(果然妙!)
卫元一死,卫已必然出山,如此一来,铜钱和坊图就能转交到卫已手中,经过这一番周转,两物的线索很可能就断了,加之卫已与南派的关系,一旦铜钱和坊图被送到洛阳,以虞世基为代表的凤阁官员就会借此大肆炒作,届时白虎法司铸造假币的秘密就不胫而走了。
“多亏了济师识破此计,若让卫已将两物带到京城,那可真就麻烦了。”李介又问,“那意思就是,卫元肯定给卫已留下过关于铜钱和坊图的线索咯。”
“当然,老夫此来的目的就是给李郎君传递此消息的,所以务必盯紧卫已。”
李介轻叹了一声,棋局上已落下风。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上头还有其他指示吗?”
“暂无。”
“如果卫已找到了铜钱与坊图,那该如何处置了?该不会又要用来老办法吧。”
李介所谓的老办法即刺杀。
“卫已有千牛备身守护,行刺恐非上策,不过这件事监兵君早有安排,李郎君就不用担心了,现在主要是火留买的问题,还请李郎君尽快解决。”
“给个明确的说法吧,是杀还是留。”
“往后策反还需火氏这样疯狂的人,三公想要改元建业,把天下弄得越乱越好,三公的意思是,火留买是伊吾国元老,往后想要借由此人来动员西域诸蕃先乱起来,西域一乱,突厥就会动,突厥一动,高丽就会动,届时天下分兵再取洛阳就如探囊取物了。”
“说的简单,那就是说火留买不能杀咯。”
济阇梨没有明确表态,而是说:“再与火留买聊聊,非常时期,不宜有大动作,况且有卫已在,刺杀薛世雄并非明智之举。”
阳光大了,李介觉得皮肤隐隐有股灼烧感,心情也随之焦躁起来。
“火留买可不会这么想,他满脑子都是他的伊吾国,此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鹰派元老,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看要不济师亲自出马吧,前辈来动之以情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