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证物证,就算是都已齐全了。
皇上若想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一定能还给夜凌王一个公道。
可皇上的眼中,却生出几分犹豫来。
其实对叶鸢鸢来说,看到皇上这个样子,她半点儿不觉得意外。
上位者都是如此,如今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也没有人因为当年的事情而起暴动或者藏祸之心。
他又何必非要抓着旧事不放,反而让朝堂之上另起风波呢?
如果说刚来天启朝都是会后,叶鸢鸢的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恨意。
那么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那点儿恨意也早就消散,不复存在了。
她也说不上,自己的心里究竟是失望,还是早已麻木了。
看叶鸢鸢低了头,元牧辰却抬头认真:“父皇,此事牵扯诸多,儿臣请求父皇详查当年之事,而后昭告天下,还清白的人一个公道!”
皇上看向元牧辰,微微皱眉:“你要朕昭告天下?”
“是。”元牧辰点头,“当年的大夜朝也只是那些皇族之人作乱,与百姓们无关。如今大夜朝的子民,便是咱们天启朝的子民。若父皇不能给他们一个公道,给天下人一个公道,日后还如何同这些子民们交代?何况此事如今儿臣还能找出这么多的证人来,难保日后有一天,不会有更多的人出来。”
“与其到时候让百姓们说是父皇失察,失了民心。”元牧辰给了皇上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倒不如现在父皇就着人调查此事,给所有人一个公道,还天下一个清明!”
他的话掷地有声。
皇上一直皱着的眉头,也稍稍松懈了下来:“朕明白你的意思。只是……”
看他还有些犹豫,德妃也上前:“臣妾当年在宫中,多亏了有梦妃娘娘的照拂。她虽比臣妾进宫得晚,可实在是个坚韧宽厚之人。想起她当年决然离宫的样子,臣妾的心里便觉得难过。就当皇上是为了梦妃妹妹,也考虑一番辰儿的话可好?”
皇上这些年的心里,始终都有着夜兰梦。
也正是因为如此,德妃的话才让皇上越发动容。
但皇上还是忽而看向叶鸢鸢:“朕想问问你,你是从前大夜朝的人吗?辰王做了这么多事,都是为了你吧?”
若他不能觉察,也不能安稳坐在皇位之上这么多年了吧?
事已至此,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
叶鸢鸢点头:“臣妾就是当年夜凌王的小女儿,夜鸢鸢。”
此刻知道这件事,皇上的眼中已没有半分震惊。
反而是被堵了嘴的独孤雷,诧异又愤恨地看向了叶鸢鸢。
“哦——朕懂了。”皇上的眸色越发冰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你入京不只是为了给你姐姐报仇,更是为了给夜家申冤是吗?”
其实也不是。
至少从一开始的时候,叶鸢鸢没想过这件事。
是看到了姐姐的信之后,才生出这个念头来的。
可皇上也有些不解:“既然当初叶栀都已经走到了皇后的身边,她又为何不杀了皇后,为你夜家报仇?”
叶鸢鸢苦笑:“姐姐要的,是让夜家平反,是让那些亡魂们心安。杀了皇后又能如何?不过徒增了这世上的一份怨恨罢了。姐姐本想让这件事由她自己来完成,可惜……皇后癔症发作,不问缘由地冤杀了姐姐。她没能完成的事情,自然该由我完成。”
皇上始终盯着叶鸢鸢:“可你还没回答朕的话。你走到辰王的身边,就是为了此事吗?”
元牧辰有些担心地看向了叶鸢鸢,好像怕她说错什么。
又好像在告诉她,不管想说什么,都有他在。
扪心自问,来到京中之后,虽也遇到了许多事,但不管是皇上还是德妃,从不曾真的为难过她。
如今的侧妃之位是元牧辰求来的,也要皇上放下对规矩和世俗之念。
所以叶鸢鸢的态度也格外坦诚:“之前臣妾已说明,臣妾入王府是为了姐姐之事。再无旁的缘由,臣妾来到天启这么多年,见到的是政通人和,百姓们安居乐业。所以从不想用这些事,来坏了宁静美好的日子。”
皇上的眼中露出几分诧异,叶鸢鸢的语气却越发诚恳:“何况当日夜家出事的时候,臣妾年纪还小。其实这些年,有许多事臣妾都是记不得的。是来到京中之后看到了姐姐的信,又遇见了许多当年的旧人和仓子期,这才知道原来当年的事情真的有隐情。”
她苦笑:“臣妾的心中怨恨独孤家,但绝不是因为这才走到了王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