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沙哑、破碎、歪斜,几乎盖过了战场的轰鸣。
第九军团依然没有停步。
他们的战靴踏碎尸骨,兵锋劈裂呼号。没有迟疑。
这是清洗,不是战争。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
天色彻底暗了。
第九军团整齐收兵,无回首,亦无怜悯。忠嗣军团已无法再发出任何声音。
唯有风中回荡的余音,似有若无:
“...为了帝国...为了龙皇...”
“忠嗣学院,第一军团,全编制作战单位,计一百一十四万三千二百七十人。——无一生还。”
帝国中枢的密录厅内,记录员伏案执笔,面无表情地勾勒每一笔,墨迹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最终,那份战报被递至高位之上。
执政官翻阅完毕,语声清冷如常:“他们是为了帝国,为了龙皇而死。死得漂亮。”
“寻一处地,为其立碑。”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将归档沉寂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
众官员侧目,只以为是哪位高官擅入,却见那位久居高位、素不折腰的执政官,竟缓缓起身,躬身行礼。
殿中一瞬寂静如死——
龙皇,亲至!
...
卡奥斯龙族学院的竞技场,本不该沾血。
这里是选拔之地,是少年天才们比试术理、磨砺技艺的圣域。即便争锋交锋,也有结界护体,有评审在侧。一切都在秩序之中。
——直到那一天。
火焰还未散尽,空气中残留着灼烧骨骼的焦煳味。人类学员的尸体横陈在场,焦黑扭曲,连轮廓都难以辨认。无人敢靠近,那是一条少年期真龙的手笔,一击之间,连魂火都几近击散。
他是挑衅者。他曾口出狂言,质疑龙族特招制度,斥学院偏私,直言“龙种不过仗着出身”。
他也的确天赋卓绝。若不是今日死于场中,百年后,或可迈入圣级之列。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只剩一地死寂。
那条年轻真龙,在众目睽睽下,收回爪锋,缓步离场。无惊惧,无悔意,甚至无怒意。就像完成了一场理所应当的清算。
学院高层震动。
神子在庭,古龙临审。连早已不问院务的前任帝国执政官、现任院长也现身于听证席。
那一日,全院静听审判。
有人以律据指斥:“纵是真龙,亦不可破格。学院之约,不容践踏。”
也有人低声为龙辩护:“挑衅在先,辱血脉者,本应受诛。若是换在战场,此等狂徒早成齑粉。”
判决最终出炉。
——以术杀人,于规不合,扣除学院特权三十年,取消三轮进阶资格,终身不得再入竞技场。
人类席上群情激愤,部分非龙族学员亦不满难平。
“这是审判?还是赦免?”
可质疑声并未激起波澜。
神子言简意赅:“刑度已足。”
古龙一言不发,只冷冷扫过众人,龙瞳如寒镜,令一切异议噤声。
审判日过后,议论仍喋喋不休。但那位真龙,却如未曾受罚一般,照常上课、修行,只少了竞技场的身影。
数月后,风波渐息,连曾咒骂最烈者也不再提起此事。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结果,没有公平。技不如人,还妄图靠言辞质疑龙种血脉?死了,也算是替自己争了最后一口气吧。旁人冷眼旁观,轻轻摇头,一语总结:
——死得不值,但也死得不冤。
学院高台上,一位身披紫黑龙纹袍的青年负手而立,静静俯瞰着喧嚣的学院,喃喃低语道:“我...终究还是做不到罚必为公啊。”语气带着些许自嘲。
入夜,万籁俱寂。一道威严的声音响彻于那条犯下大忌的年轻真龙识海:“百年之后,本皇要在对阿斯塔洛帝国的战场上,看到你的身影!”
...
她,本为执掌欲望的神女,而今却反被欲望所囚。
五百年,沧海桑田。纵使那并未现世的五百年,她却真真切切荒废了整整五百载光阴。
她本应与他们并肩而立,受万灵敬仰、诸世朝拜。可如今,他们早已登临圣境之巅,而她却困于原地,固步不前...
“思念,亦是欲望的一种。”她曾试图以此自解。但越解越乱。
他的身影,在她心中早已根深蒂固。
她曾努力追随,可步履愈疾,反倒愈觉距离遥不可测。
他不曾回首,而她的目光,却从未偏移。
她看着他横压一世,一战成皇。也看着他愈发沉默,愈发寂寥。
看得越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