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泽放下笔看着又是走神的顾柏直,心中也是叹气,这唐磊栋还真是个祸害,来一次,自家儿子就得心理调整一次,这要是日后抽风了,来的更多了,总不能往外打了去。
榕泽看着面对着自己神游天外的小孩,眼看着自己在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了,也是没半点反应,只能是敲了敲桌子,以作提醒。
顾柏直被声音惊到,这才注意站在自己面前的榕泽:“爹,对不起,我走神了。”
榕泽没有怪责于他,反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过往的恩怨不知如何去劝解,但长久地沉溺于这些,对于现阶段的顾柏直,显然是不利的。
“今日既然没有精神集中,那我们讲一讲开国的吕将军吧。”
顾柏直不知道榕泽是什么意思,怎么就突然绕到开国将军身上去了。
“咱们这位将军随太祖起家于微末,刚开始真的是受尽了冷眼和薄待,就算是后来成事,在世家贵族面前也是不受待见的,被叫做泥腿子。”
顾柏直还是没明白榕泽的意思,只不过是顺着这个故事往后面说自己的感受:“然后呢?”
“然后啊,这位将军就被封为了国公了,到了现在,也还是屹立在皇城最为显贵的地方。”
“那别的人呢?”
“有的啊,早就化为了一捧黄土,子孙后代都没了;有的了,现在是连国公府的门都登不上去。而且,吕国公当初在太祖整治那些人的时候,也没做多余的事情,反倒是完全不在意那些嘲笑、看待一般。”
顾柏直看着榕泽,不能理解这种看法:“我不喜欢这种做法,为什么要宽恕?为什么要不在意?为什么要不介意?”
榕泽看着反应很大的顾柏直,反驳道:“我何时说了要不介意。”
顾柏直疑惑道:“爹说这个的意思不就是这个吗?且看几十年他的下场如何,是非功过自有人收拾。”
“我可没这么说过,就连圣人都说过以德报怨了,再说了,所有的不介意都是因为曾经介意过。如果是当初真的不介意,又何必在最后说什么没关系了。”
顾柏直都被搞糊涂了:“那爹你是什么意思?”
“我问问你,为什么往日的仇人或是有怨之人过得不好,吕国公可以轻而易举的说出不介意这三个字。”
顾柏直对上榕泽的眼睛,想了想,才回答道:“因为他过得比他们好,因为他站的比他们高很多。”
“是的,因为他过得比那些人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我从不主张感谢伤害过的人,所谓的以德报怨,不是我等俗人能够做到的。”
“但既然如此,伤害了就报复回去不是嘛,为什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什么都不做呢?”
“你就真的觉得吕国公大度,什么都没做嘛,往日你看不起的、蔑视的人,低着头看着落入尘埃的自己,这个时候,哪怕什么都不做,都已经是一种报复了。”
“两眼想看,你最为厌恶的人,站在一个自己永远都够不到的高度,成为一个自己永远都超越不了的人,人家平步青云、家庭美满、颂声载道,而自己碌碌无为,甚至是跌落尘埃,这个时候,已经是什么都不用做了。”
顾柏直呆呆地看着榕泽,一时之间好像明白了。
“这些比任何的算计都要来的痛,要是真的怨恨一个人,杀人诛心,不是让自己的心日日夜夜在暗地里发霉。”
“爹,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顾柏直直直地看着榕泽,问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