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此霄相信思考的力量和韩万霖的智商，只要他愿意开始想她提出的问题，他就不会在未来的哪一天里，不论是情感和物质，都能保证安全，避免被她所伤。

钟此霄的担忧听起来似乎太过杞人忧天。

韩万霖又何尝不清楚，甚至有时候，他也会这样去觉得。

他更希望珍惜和她相处的每一个时间帧，未来的事，让未来的他们去决断。

但钟此霄爱韩万霖。

她从来不相信环境突发波动时对人产生的影响，和深不可测的人性——她恐惧一切的不可抗力，像几年前的那个早晨，黑暗了她多少次艰难爬起来的路途。

而她的过去所给予她的经验，乃至教训是，伤害自己的，很可能就是亲近的人。

所以她不能让韩万霖也在哪一天，因为她对他的足够了解与亲近，走进了她当年那样无垠的旋涡里。

然而当钟此霄用这种忘记主观安全的方法，去提醒着韩万霖：

他的钟此霄也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也可能将他机关算尽的时候，钟此霄根本就没有发现，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安全抛之脑后，把自己扔进了风险漩涡。

钟此霄非常透彻地清楚：韩万霖也足够聪明，只要他真有了心生邪念的那一天，他将用她为他准备好的万全计划，轻易就准确无误地，将她再次抛回那些年的绝望与无助之中。

韩万霖对于此时望向窗外的女孩，这独自在思考连篇的反应，其实他早就已经有所预料。

他总觉得他的宵宵有很多的疑虑，又觉得她总是在和自己较劲，不断地撕裂自己的伤口而从未发觉。

她的疑虑和担忧有很多，对于生活，对于风险，对于感情，对于时间，特别是，对于她自己。

韩万霖没有拉回钟此霄的视线，而是在斟酌了几番用词，希望他的发言不会扭曲，将钟此霄不小心带回从前的记忆里之后，才说：“此宵，你真的觉得，我应该具备这种你会将计谋哪一天用到了我身上的担忧吗？”

此宵没有看向他，她已然沉浸在了她的情绪中。

良久之后，韩万霖只听到她说了一句根本不直接的回答，甚至有些无厘头。

但韩万霖却听懂了。

她说：“我只是觉得，你已经努力了这么多...我对不起你。”

”你对不起什么？”

韩万霖仿若不准备在今天的对话里放过她。

韩万霖的敏锐让他确定，如果不直白地在钟此霄面前，去让她直接面对她现在的情况，她永远都还是难以学会与自己的过去，不快，甚至快乐去相处。

钟此霄仍旧不看他，没有回音。

如韩万霖所预料的，她在逃避。

韩万霖叹了一口气，她这一下的逃避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让韩万霖觉得自己真是气得肝疼。

“你到底有没有发现，你根本没有那么爱自己，乖乖。”

韩万霖不留情面地戳破了钟此霄的真实局面。

钟此霄喉间滚动，那股酸涩瞬间袭击着她的胸口。

她强行吞咽着痛苦，望着窗外偷偷熟练地把痛觉按进自己的身体里藏匿。

她清楚答案，但她不敢回答。

等韩万霖将她的肩膀直接掰过来，逼着她与他双目相对的时候，钟此霄发现自己根本蠢得连压下痛苦这种纯熟的本事都很残缺。

韩万霖动作没有半分犹豫，结果是，她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恢复成，她认为自己在韩万霖面前，应该快乐的样子。

一个怎么也学不会根除伤痛的人，因为愚钝地不能领会如何放肆快乐，所以只好无能地垂着泪，看着她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