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所有人聚在昏暗的屋子内，沉重的气息中充满了沉默。村主任和几个壮丁推来了一张桌子，临时搭建成手术台。家里的床单，煮沸后尽力去除细菌，成了简陋的无菌布。

沈书黎带着手套和口罩，以及所有的决断和勇气，准备开展她生命中最为考验技能和勇气的手术。王医生一步步指导，况且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切都得依靠经验和直觉。沈书黎的手虽然在颤抖，但她深知站在手术台边的每一个人都在为同一个目标而战斗——挽救生命。

外头的风呼啸着，村中的狗汪汪叫着，却似乎也在为这场生死较量加油鼓劲。沈书黎一边操作，一边心中默默祈祷，李娟躺在那张由乡亲们凑起来的板凳上，村主任和其他村民则在门外等待，祈求奇迹的降临。

“准备好针和线了吗？” 王医生的声音在沈书黎脑海中响起。

“准备好了，” 沈书黎声音稳定地回应。

手术开始了，每一次切口、每一滴血，每个人的心跳都似乎跟着同步。在这不具备任何现代化设施的简陋屋内，医生们展现了他们的专业和人类的毅力。

那个晚上，手术危而不乱地完成了。尽管条件简陋，但孩子平安出生了，是个女孩，护士接过孩子，给孩子擦去血污，拍打着孩子得脚底板，随着一声洪亮的哭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护士把孩子抱给李娟看，但李娟因为短效麻醉的原因，疼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但孩子的靠近，李娟的脸色苍白，眼皮微微颤动，显然短效麻醉药物让她痛得几乎无法睁开眼睛。护士温柔地说道：“李娟，看看你的宝宝，她可爱极了。”

“给我…给我看一眼…”李娟用尽力气吐出几个断续的词。

看到母爱的力量，护士心中涌起了一股暖流。李娟艰难地睁开了模糊的视线，望向自己的女儿。就这一瞬间，她的脸上布满了母亲的柔情与爱怜。她用颤抖的嘴唇，在孩子的小脸蛋上轻轻落下一个亲吻，然后又累得闭上眼睛。

护士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角打转，她急匆匆地将婴儿递给了在一旁关注着的村主任。

“村主任，快，您先抱着孩子，我要检查李娟。” 护士急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村主任心急如焚，连声应是：“好好好。”

护士立刻转向李娟，检查她的生命体征。“李娟！李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护士不断呼唤。

然而，李娟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回应。

经过抢救李娟还是没救回来，周围静悄悄的，王医生缓缓摘下手套，叹了口气，他无力地摇着头，向村主任宣布了这个沉重的消息：“我们尽力了，但很遗憾，李娟她…走了。”

村主任僵硬地站在那里，嘴唇颤抖，眼里充满了泪水：“这…这都是命，你们尽力了，不然这娃娃也…”

医护人员们一片沉默，眼里透露出无奈和悲痛。

李娟的手静静地悬挂在床的一侧，苍白而无力，生命的脉络已被永远静止。沈书黎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她的心被深深的无力感所充斥。她心中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愤懑和无奈: 如果条件能够再好一些，如果医学资源能更加充足，如果李娟能够得到更多更及时的救治…

但这些如果都已无法改变眼前的现实。李娟的生命如流沙一样从指间无情地溜走，再多的“如果”也无法复返。这个新生命刚刚到来的喜悦瞬间化为无尽的哀伤和遗憾。

村主任走过来，拍了拍沈书黎的肩膀，声音嘶哑地安慰她：“沈医生，你们已经做了你们能做的一切，这是命运，与你们无关。”

沈书黎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但泪水还是从眼眶中溢出。她轻轻地触摸着李娟的手，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理解那句话：“医生是人类争取生命的最后防线。”今天，遗憾地是，即使奋战到最后，他们也没能守住这道防线。

村主任开始料理李娟的后事，沈书黎一行人回到了基地，夜晚降临，基地内一片寂静，但沈书黎却辗转难眠。这件事情像是一个沉重的梦魇笼罩在她的心头。

在脑海中，李娟的笑容、她的期待、还有她生命的终结不断交织，令人心碎。沈书黎对医疗资源的短缺、对农村医疗环境的艰苦感到无比的挫败和愤怒。她想到了农村和偏远地区的医疗条件，以及像李娟这样的无数面孔，他们由于缺乏足够的医疗资源而面临悲剧。

沈书黎始终无法释怀，不只是因为丧失了一条宝贵的生命，更因为她感受到了作为一名医护人员的限制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