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我去!我他妈去找刘超英!胡主席,您说得对!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老子跟他摊牌!要死大家一起死!”
夜幕沉沉,县委家属院里一片寂静。胡延坤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家小院,推开那扇熟悉的院门,胡家媳妇立刻迎了上来,看到他灰败的脸色和更加佝偻的身形,眼中满是担忧:“老胡……你……你咋敢喝酒?”
胡延坤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径直走向客厅角落那个老式电话机。他枯瘦的手指在冰冷的拨号盘上停留片刻,然后异常稳定地拨通了一个号码——东原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李显平家里的直线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传来李显平略显疲惫但依旧沉稳的声音:“喂?”
“显平书记,是我,延坤。”胡延坤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丝毫波动,仿佛刚才在菜馆里那个煽风点火的不是他。
“老胡啊?”李显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么晚了,有事?”
“显平书记,”胡延坤的声音低沉而直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东洪的天,快塌了。市委动了真格,泰峰已经被停职调查,王瑞凤今天在东洪的座谈会上公开表态,要深挖细查,拿我们这些老家伙祭旗。李勃……现在被逼到了绝路上,工作组逼他五天之内,把124人名单背后所有经手人、所有收钱的关系,白纸黑字写清楚。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把咱们东洪从上到下,连根拔起!”
电话那头,李显平的呼吸声似乎停滞了一瞬。胡延坤隔着冰冷的听筒,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此刻骤然收缩的瞳孔。那份属于市委常委的沉稳,在胡延坤抛出的致命信息面前,出现了致命的裂缝。
“延坤同志,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显平的声音竭力维持着平静,但尾音那不易察觉的颤抖,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李勃同志是劳动人事局局长,他的工作……自然有他的难处。组织程序嘛,该调查就调查,该说明就说明,我相信县委县政府会依法依规处理。”
“依法依规?”胡延坤发出一声沙哑的冷笑,像砂纸摩擦着朽木,“显平书记,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再和我兜圈子了。李勃他一个小小的人事局长,没有你显平书记这个本家,没有东洪李家的这棵参天大树在背后撑着,他有胆子、有渠道去收那些‘安置费’?敢把那些烫手的钱往外送?泰峰书记糊涂,可我不糊涂!这些年,东洪县劳动人事口……!他经手的每一笔钱,最终流向了哪里,别人不清楚,我胡延坤在东洪几十年,风风雨雨见得还少吗?”
说完之后,淡然一笑:“显平书记,道理电话里我不多说了,这个时候啊,咱们是一个阵营啊。玉生那孩子,现在躺在医院里,命悬一线。我这个当爹的,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李勃他扛不住,一旦他为了自保把一切都倒出来,你显平书记,你我都是不太体面嘛……”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继续抛出核心要求:“现在唯一的活路,就是保住咱们东洪自己人!绝不能让刘超英当上这个县委书记!”
“刘超英?”李显平听胡延坤说话,内心里极为不爽,但又无可奈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解,“他……他不是一直……”
“一直什么?一直跟李朝阳眉来眼去,鞍前马后?”胡延坤带着洞察一切的轻蔑,“他那是审时度势,想给自己留条后路!可他现在想错了!他以为抱紧了李朝阳的大腿就能高枕无忧?大错特错!李朝阳是过江龙,他刘超英是地头蛇!他真当上了县委书记,为了站稳脚跟,为了向李朝阳表忠心,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立威的,就是咱们这些知道他太多底细的‘老关系’!他经手过的那些项目、那些拨款,哪一笔经得起深挖?他比咱们干净不了多少!与其让他上去当李朝阳的刽子手,不如趁现在,把他拉下来!让他跟我们站在一起。”
胡延坤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显平书记,虽然泰峰同志暂时……但影响力犹在!还有进发、连群他们,在县人大、政协也还有力量!最关键的是,刘超英自己屁股也不干净!我们要做的,就是在‘两会’上,把水搅浑!让李朝阳的提名通不过!让市委看到,东洪的本土力量还在,李朝阳那套‘刻不容缓’在东洪根本行不通!”
“提名通不过?”李显平也是时刻关注着东洪,他的声音透着深深的忧虑和一丝难以置信,“市委已经表明了态度,王瑞凤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