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人看热闹,围了不少人,大家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看着警车离去,人群胡玉生最后那声绝望的嘶喊,也仿佛抽走了胡延坤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狐?恋\雯/穴, .埂^辛.醉¨全′现在的胡延坤,不是正县级干部,只是一个看着儿子被带走的老父亲,他佝偻着背,枯瘦的手掌死死撑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没有瘫软下去。浑浊的泪水沿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滴在大衣领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几十年的宦海沉浮,苦心经营,竟落得如此下场!
然而,就在这灭顶的绝望中,一股源自本能的老辣与算计,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开始在他心底涌动、翻腾。他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那刺骨的寒风味仿佛也带着一丝清醒剂的作用。
“输了……但还没输光……”胡延坤在心底无声地感慨,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猛地睁开,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精光。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头受伤的老狼,舔舐着伤口,同时用最冷静的头脑评估着残局。
“吕振山?田利民?哼……”他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洞悉一切的轻蔑,“早就知道这两个靠不住!一个软骨头,一个墙头草!幸好……幸好老子留了一手!”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军大衣内袋,摸出了速效救心丸,一把吃了之后,暗自感慨,还好七八百吨的柴油!在察觉风声不对时,利用最后的人脉和渠道,神不知鬼不觉转移出去的“保命符”!只要这批油还在,只要没被查获,吕振山就算把天说破,也只能咬死胡玉生有可能参与了“部分”盗窃,却无法坐实赃物的去向!捉贼拿赃,找不到油,这“监守自盗”的罪名就钉不死!最多是管理不善,是吕振山诬陷攀咬!
至于薛红……胡延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恨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这个他曾经视作儿媳一般、实则掌控着石油公司财务命脉的女人,卷走了账面上几乎所有的现金。这在旁人看来是雪上加霜,但在胡延坤此刻的算计里,却成了另一张牌!一个完美的“替罪羊”!所有的资金黑洞,所有的贪污指控,都可以推到这个女人身上!卷款潜逃,销声匿迹,死无对证!只要操作得当,这盆脏水就能全泼到她头上!儿子胡玉生,顶多是个“失察”、“被蒙蔽”的领导责任!虽然政治生命终结,但至少……命能保住!
想到这里,胡延坤剧烈起伏的胸口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扶着墙,顾不得旁人的眼光,慢慢直起腰。那张苍老憔悴的脸上,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近乎冷酷的决绝。他不再是那个为儿子痛不欲生的父亲,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在东洪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深谙斗争之道的正县级干部。
他整理了一下歪斜的军大衣领子,动作缓慢而坚定。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走廊,最终落在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上。
“刘超英……”胡延坤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掏出那个笨重的大哥大,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异常稳定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胡延坤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超英县长吗?我,胡延坤。”
电话那头传来刘超英略显疲惫和警惕的声音:“胡主席?您……您还好吧?玉生的事……”
“玉生的事,组织上依法处理,我无话可说。¨微¨趣?暁?税*蛧· `唔¨错!内\容!”胡延坤打断他,语气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豁达”,“个人服从组织,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沉重,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压力:“超英啊,我打电话,不是为玉生求情。我是想跟你聊聊……聊聊咱们东洪的干部队伍,聊聊人心啊。”
他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措辞:“玉生进去了,振山也进去了。工作组查得紧,李勃那小子……我看也快扛不住了。他要是再进去,劳动人事局那摊子事,可就全抖搂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明显一滞。
胡延坤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继续道:“超英啊,你是常务副县长,管着人事劳动口有些年头了吧?石油公司那200多个人,是怎么进去的?谁打的招呼?谁递的条子?谁收的钱?……这些事,李勃那小本本上记得清清楚楚,就算他不写,我这把老骨头,在东洪待了几十年,风风雨雨见得多了,谁家没点事,谁心里没本账?”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刘超英心上:“老曹家的小舅子,老焦家那个不成器的侄子,老吕塞进来的远房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