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疯狂翻涌、碰撞。
他想象着李勃、吕连群等人被那份名单吓得魂飞魄散,跪地求饶的模样;想象着自己如何凭借这份“王牌”,在县委常委扩大会上力挽狂澜,逼得李朝阳和田嘉明不得不让步,最终换来对胡玉生的从轻发落;他甚至想象着刘超英、刘进京等人对他感恩戴德,东洪本土势力重新凝聚在他胡延坤的旗帜下,让李朝阳这个外来户寸步难行……一幕幕“大仇得报”、“力挽狂澜”的酣畅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带来一种近乎病态的、虚幻的快感。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粗重。
就在这时,胡家媳妇起夜,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和心疼:“老胡……知道你醒着。你睡着打呼噜震天响,这都凌晨两点了,一点动静没有……心里憋着事,就别硬扛了。”
胡延坤身体一僵,缓缓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却依旧一言不发,只是胸口起伏得更剧烈了。
胡家媳妇在床边坐下,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他紧攥的手上,声音轻柔却像重锤敲在他心上:“老胡啊,听我一句劝,别往死胡同里钻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玉生……是他自己走岔了路,怨不得别人。咱们这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了。该认的命,就得认。该放下的,就得放下。再这么熬下去,玉生没出来,你自己先垮了,这个家……可就真散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胡延坤的嘴唇无声地翕动,重复着这十个字。一股巨大的酸楚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那些虚幻的快意恩仇。他依旧没有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却在那只冰凉的手掌下,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汹涌的思绪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无边的疲惫和空洞。他闭上眼,不知过了多久,竟在妻子低低的叹息声中,沉沉睡去。
这一觉,竟睡到了天光大亮。冬日难得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卧室里。
“老胡,老胡?醒醒,快九点了。”胡家媳妇轻轻推醒他,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又有一丝如释重负,“早上我出门买菜,碰见吕连群他媳妇了……”
胡延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宿夜的疲惫和混乱的梦境让他头脑发沉。
胡家媳妇一边帮他拿衣服,一边看似随意地继续说道:“……她拉着我说了半天闲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啊,是说咱们县长……是个厚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