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郁予星愣愣地看着这群不愿死去的腐肉，从头顶游到他身边，如同收紧的绳索。

他发狠挥手，打撒几块滑腻软肉。

是连猫猫都嫌弃、不愿入口的腐烂的鱼。

滚开！

越来越多的肉块弥散在海水中，可鱼群的秩序却没有一丝紊乱。

明明有鳃，郁予星却觉得快要窒息了。

他要成为这样的东西了？

他爱吃鱼可不代表他要变成鱼啊喵……

灰败鱼群簇拥而上，其中一点金光悄然隐藏。

直到一条只剩下头部的小丑鱼撞上郁予星的口袋，两块糖果飘进了鱼群。

那抹金色破开了灰败族群，以利箭般的速度叼住了那两块卡通包装的糖块。

鱼群随着它的动作停止，散出了一条道路。

郁予星黏满碎肉的脸颊，被一只柔软的手抚住了。

幼女兽态的尖锐牙齿轻轻按压在糖纸上，和她手臂的动作如出一辙的温柔，藏在融金般璀璨长发下的蔚蓝双眼里有惊喜，还有好奇。

那条如黄金打造的，毫无杂色的鱼尾在海水中自在游动，如同坠进海中的太阳。

一丝离谱又合理的想法在郁予星看见那张熟悉，但更加年幼精致的脸后浮现——

如果真的有亚特兰蒂斯，那也许是为了她而存在？

郁予星没有张开嘴，但不知长在哪的人鱼发声器官自动表达出了他的含义：“维尔斯？”

年幼的黄金人鱼收回手，惊讶地回应了他：“你见过地面上的维尔斯。”

地面上的？

不理解、震撼、疑惑、惊恐，多种情绪被年幼的黄金人鱼一览无余。

她环绕郁予星游了一圈，捏着糖果仔细观察这名尾巴暗淡斑驳的准同族。

忽然，这抹金色凑上了他被海水摧残的伤口，一手按了上去。

郁予星痛到尾巴猛地一甩，拍飞了几只烂鱼烂虾。

痛苦没有持续，很快，被女孩拍过的伤口上凝固出一层透明的物质，隔绝了海水噬咬。

感受到熟悉善意的郁予星，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

眼前的人鱼，毫无疑问就是维尔斯。

只是比起地上的那个要更年幼，稚气的面容大多躲在金发后，只乐意让人看见一双莹莹发光的蔚蓝色大眼睛。

她也是维尔斯，那地上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鱼群，她和下面那座城又是怎么回事？

郁予星刚要开口，人鱼维尔斯却绕到了他背后，钻进一只腐烂虎鲸的骨架里，把糖果藏进了它尚未破损的胃袋中。

这样天真又野蛮的行为让郁予星更加迷惑了。

“你真的是维尔斯？”郁予星的疑问穿透海水被鱼群接收，它们好像很喜欢维尔斯这个词，游动的幅度活跃了一些。

黄金人鱼从骨架里探出脑袋，金发飘散开露出一张缩小版维尔斯的脸：“当然是维尔斯啊！海里的是维尔斯，地上的也是维尔斯，有什么不对吗？”

有什么不对……

地上的那个可对大海一无所知。

“哦，地上的维尔斯不知道维尔斯，但维尔斯知道维尔斯，这样你应该明白了吧！”

小人鱼摸了摸虎鲸的骨架，又啃了啃，好像在确认牢固，之后才又游回郁予星眼前。

郁予星努力去明白，可他真正想知道的这个小维尔斯没有说。

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比起地上的她，海里的她明显兽性居多，刚才张嘴的动作还暴露了里面的细小尖锐的第二层牙齿。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维尔斯继续驱赶她的鱼群，环绕着郁予星游着。

自藏好糖果后，她就一直很高兴的样子。

反复绕了几圈后，这小小的身躯终于在郁予星面前停下。

“算啦，你走吧！”

郁予星的鱼尾好似没听清地摆了摆。

可周围的腐烂鱼群听懂了维尔斯的意志，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游离，枯叶离树般露出海水后的世界……

郁予星迅速闭上眼，但还是有一些斑斓光影跃进眼帘，让他头晕目眩。

“很明智。”女孩的声音在海中呈现通透的质地，仿佛很遥远，又仿佛靠得极近。

之前被鱼群包裹，郁予星居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亚特兰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