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从来没有谈判的余地。
郁予星小心谨慎地盯着雕塑一样的老人,又侧头看容晏祎。
容晏祎微微喘着气,他的两只眼眶竟是空的,眼珠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了,鲜红的血流了满脸。
郁予星的眼泪立刻流了出来。
“容晏祎……”
眼泪和破裂毛细血管的血一起流出,是粉红色的。
崩溃是粉红色的。
容晏祎听见了郁予星的啜泣,但就算是这种时候,他也能笑得出来。
隔了两次巡游,郁予星再一次看见血流进他的酒窝,又打了个转消失于线条明晰的下颚。
“小猫咪,我们俩这回可能真的得一起殉情了。”
郁予星抹了一下眼泪,几乎把所有的殊能都覆盖在了容晏祎身上,希望能突破他的注意力防线,能调整一下他的痛感和负面情绪。
但是……
做不到。
容晏祎基本没有什么负面情绪,他的内心强大到可怕,即使面对死亡也同样冷淡。
不论是对外还是对内,他依旧什么都做不到,什么忙也帮不上。
容晏祎收手,手臂上的刀刃切走了一条自天花板垂落的触须,但另一条来不及割断了,也不知道没有双眼的他是怎么感知到的。
同样是省力又精准地一握,眼窝还在淌血的青年在那玩意扯掉郁予星头皮之前,把它捏到了手里。
手心探出的刀片顺势一动,触须发出咕叽几声。
手掌张开,血液带着皮肤碎肉和死须一齐掉落。
容晏祎真的很强,不论是内在还是外在。
郁予星不明白容晏祎为什么会这么擅长应对这些,他就像是一台天生的战斗机器。
而郁予星却连自己的心情都照顾不好。
他紧贴的后背能感受到呼吸和心跳的幅度。
——究竟哪里值得?
我们不过认识了短短半个月而已。
明明你可以过得很舒适……
我多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死在这里!
你究竟在相信什么?
你在等我什么?
……
我做不到,对不起。
不要再等我了。
……
身前的手臂用力,带着两人往旁边躲开了两只触手,像跳了一步轻巧的舞步。
一些不知道是谁的肉丝被带走。
空气泛着粉红的腥气。
郁予星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他受不了了,双手拉开容晏祎的手臂,想让容晏祎起码能保护好自己。
但他没能挣开,身后贴近的声音除了气息疲惫外,稳定极了:“别乱动,小猫咪,我现在腿被撕得乱七八糟,你要乱动我就站不稳了。”
“还有,别以为我在救你,这充其量算自救。我们现在都要死了,分开的话,只会死得更快,识相就别挣扎了。”
又是一挥,一条触须掉在地上,被其他触须卷走消失。
“你真看不出我就是累赘?什么忙都帮不上你。”
“还好,起码咱俩现在还没死呢。”容晏祎虚弱地笑道。
郁予星像胃里被打了一拳那样憋闷。
容晏祎他真的不怕死吗?
“瑞文!”郁予星转而对老人大喊,“维尔斯知道你这么虚伪吗?”
“呵。”
他听见老人的笑声,像在看一幕即将落幕的喜剧,像任何一个自诩年长者听见稚童引人发笑的疑问。
这名巫师无动于衷。
胃里的憋闷发酵了起来,愤怒开始在猫猫心底聚集。
容晏祎不当回事的态度,还有瑞文毫不讲理的面目,让他死到临头还在耿耿于怀,又怕又困惑。
这都是些什么怪人喵?
混乱思绪的颤抖自内心传递到体表。
他不再纠结于那些意识的庞大巨浪,而是转而压抑起自己渺小并不断蔓延的,面对死亡将至的恐惧。
“容晏祎、容晏祎?”郁予星轻轻呼唤。
“唔……”容晏祎含糊回应。
郁予星感觉有暖暖的液体喷溅到自己脸上,他意识到容晏祎的舌头被扯掉了。
现在他们连话都说不上了。
即使总说眼泪代表懦弱,可面对这样惨烈的现实,郁予星终究还是止不住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