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有着一张人类女性的脸和一个人类女性会有的身体，她的制服长裤上连一枚泥点都没沾上，衬衫白到简直要在这黑暗中发出光来。

娜莉祝脸侧的麻花辫无风自动，悄然自行挪到了背后。

她环视房间内这几名不靠谱的同僚，视线在防护服上停滞了两秒，然后开口：“萨斯、奎敏多，你们俩……还有转化的，你们三个跟我来。”

萨斯长长的触芽从天花板吊下来，挂着一只嘴巴：“诶，我才回来，到外面又没什么东西吃，多费力啊。”

娜莉祝伸手扯了一把萨斯的嘴巴：“这是格里安大人的命令。”

“格里安，又是他！他是不是太久没吃上层人脑子出问题了？要我说……”

“别废话，走了。”奎敏多已经来到门口，也扯了一把萨斯的嘴巴。

“呜！你不能轻点吗！”

“哦……不好意思。”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眼珠全吃了！喂，转化佬，走啦！”

容晏祎把匕首上的血污擦了擦，重新别进后腰跟了上去。

恶魔在黑暗中行进，眼睛不是什么必需品。

软塌塌的、和红泥不分彼此的肉块裹着内脏，这才是恶魔如今更受欢迎的生存姿态。

模仿上层人模样仅是格里安所推崇的。

据说他道理说了一大堆，但因为他脾气太好，恶魔们没几个听他的。

因此能看见人形的恶魔，都是妥妥的格里安派。

格里安……

容晏祎记得，那是目送郁予星离开后的一个夜晚。

枯萎杂乱的风景，生活了十几年的裁缝铺，祥和平凡的小镇本就平庸。

在看过那短短几行的巡游规则后，这一切越发无趣。

一次普通的巡游。

非常的普通，没有什么危险，所以……

容晏祎在镇子里逛了一下午后，深深觉得当时应该强行上车。

或者，起码把郁予星给拽下来……

真无聊。

他摸了摸耳钉，百无聊赖的目光忽然凉凉地定格在月光下，一条剥了皮的红蛇上。

蛇发现了容晏祎的窥视，瞳孔惊骇收缩，迅速卷回男人的腰下。

容晏祎于是明白了，那原来是一条长着眼睛的尾巴。

有着蛇尾的男人转过身来，面孔上是字面意义的没有任何起伏。

黄沙镇半夜三点还在郊外路上闲逛的，除了成群结队的野犬，就只剩下这两人了。

一时静谧，连风沙都不曾扬起。

……

名为格里安的恶魔和容晏祎并肩行走在无人的郊野。

“这是我第七次上来了，也是我第一次到达这个名为沙都的区域……”

“什么，这里是黄沙镇？啊，那可能是我误判了几个方向。”

格里安略微苦恼地低声道。

“不过也没有关系。总之，很高兴能遇见你。”

“因为我节食很多年了，没有足够的肉来彻底模拟上层人的模样，所以在我的记忆中，上层人看见我第一反应都是想要杀死或者驱逐……”

“你们称呼我为恶魔，但我觉得另一个形容更好……下层鬼。”

“当然，要能是‘下层人’，那就再好不过了。”

他笑了声。

彬彬有礼的格里安或许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镇定的上层人，和容晏祎畅谈了大半夜，直到晓光初露，这才分别。

接着的连续几天，两人都在深夜的郊野会面，以至于郊野的那群野狗都熟悉了他们了。

而这样的交流持续到了最后一天，容晏祎告诉格里安，他会去沙都。

“你不回来了吗？”格里安问。

容晏祎想着巡游小贴士上不停倒数的日期：“应该不会回来了。”

格里安最近用墓地里未腐败的尸体做了几顿临时餐，这使他起码能在白天维持五官了。

但和容晏祎交谈时，他还是习惯原模原样。

听到容晏祎这话，他顿时也做出了决定：“我也应该去沙都，毕竟，那到底是我最初的目的。”

“你去沙都做什么？”听格里安说了那么多次那个黑暗、污浊的下层世界，容晏祎还是有点兴趣的。

格里安摸摸脑袋，没有眉眼的平滑面孔上有类似神态的微小起伏。

“啊，是我的父母，牠总是在怀念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