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会为的是款待使臣,展示大庆朝的富饶与文明。
正殿与广场的中间是使臣朝见的过道,两侧相同行列,提前受过礼仪课的官员及其家眷们都正襟危坐着,交头接耳也没有发出太尖锐嘈杂的声音,与各国使臣交叉列席。
双方表面上互相称兄道弟,一副笑呵呵的融洽模样,实际上双方都在暗戳戳敌视和对抗。
萧鸣枫看去,就觉得他们很像西洋棋里的黑白棋子,双方各有王后车象马兵,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
如果说高高在上默默看好戏的大庆皇帝是棋盘上的局外人,她则是所有人的局外人。
狗子还让她大展风采,她不要命了才会这么做。没有羽翼保护自己,在陌生的环境里强出头就是找死。
她真的很想摆脱萧鸣枫的身份,可是她现在的身体是别人的。
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胡思乱想甩出去,继续看着自己桌上的食物发呆,没有人动筷子,她等得煎熬。
不懂人类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寒暄上,明明彼此都看不对眼,还要摆出和善的姿态。
所有来找她说话的她都潦草敷衍过去了,慢慢的,就没人来了。
穆司弗也不爱说话,如果不是有要事,他不会与人闲谈,众人都知道他的性子,也不会平白不敬他。
于是满场热闹时,肃王夫妇这里显得格外冷清。
绯歌坐在对面,他不方便横穿大老远来与长公主叙旧,身边也有大庆朝的不少老臣非要纠缠不休,他只得耐着性子敷衍。
有熟人催着离开,他终于能脱身。
宴会伊始,陆陆续续有使团在使臣的带领下带着琳琅满目的贡品呈现给皇帝,运送贡品的车马停在广场外,由使团一一呈上来,使臣负责与皇帝讲解。
贡品种类繁多,有藩国的土特产和珍稀动植物,也有珠宝玉石等。
一些使臣说不清楚大庆官话,说了一段话就会说回自己的母语,由身边的译官负责转述。
西北部落联盟的使臣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萧鸣枫听得囫囵,羊肉串味儿也太浓了,好像是维语?
“此事再议,使臣请入座吧。”
不打,他们要求很多,给一点要求还会得寸进尺,打了,又觉得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皇帝和附近的几位公卿元首脸上都有些不悦。
“陛下,鄯善使臣前来求见!”
“带进来。”鄯善使臣来得正巧,皇帝自然不会放过能结束与西北部落联盟口头掰扯的机会。
鄯善使臣着装鲜艳夺目,华华丽丽的,别具一格。
鄯善国的两位王子也来了,皆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浓眉大眼,鼻梁高挺,风度翩翩,身上佩戴着贵重的珠宝,就连毡帽上都镶嵌着珍珠和绿松石,服饰也庄重华丽得不像话。
大王子尉屠偈高大魁梧,小王子尉屠凛就更潇洒不羁。
丝绸锦缎穿在他们外邦人身上,是与大庆人不一样的独特魅力。
两位王子脖颈间都带上了琉璃与骨珠串成的项链,腰间也是带扣的金银牌饰,图案是镂空雕刻的动物和花卉,同样镶嵌了珍珠玛瑙,系着刺绣香袋。
他们与西北部落联盟的使臣擦肩而过,对视时目中有火花在燃烧,像是彼此之间有不可解的宿仇。
大王子殿下说的确实是鄯善国意欲臣服大庆的话。
这半年来没有打仗,没想到还会有小国主动来求归顺,也算是意外之喜。
皇帝喜形于色,欣然道:“朕幼年应天受命继承大统之际,众爱卿建议朕应当继承先帝之道,以廉鸿威武之师君临天下,收服群贼,但朕立志欲行圣祖之圣迹,仁德当道,不欲兵戈相向,致使民不聊生。果不其然,域外藩国纷纷归附与庆,朕甚是欣慰!”
他话音刚落,就有穿着大红官服的白髯老臣出席附和道:“陛下英明!昔日有南蛮不宾,肃王干戚而服之,终是劳民伤财,宽宥以仁,服远以德,今日又重现圣祖伟岸!臣深感恩德而折服。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说罢,领着些许老臣高呼万岁,鄯善国的使臣们面面相觑,甚是拘谨,最后还是在皇帝的注视下跟着吹捧。
尉屠凛原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是当这一刻真正到来,他发现想要自己臣服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也在心里不停地想,为什么他的国家要臣服于大庆?为什么他要跪拜大庆皇帝?难道日后他的儿女也要跪拜大庆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