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
祁安走了,本来还想借此由头发难一下肃王妃的谢太后顿觉胸口有口气堵得慌,盯着殿内的石雕看了半晌。
其间崔皇后来看了一次,因要筹备着天黑前的祭月祀,留不多久,便又匆匆忙去了。
待皇帝再次睁开眼睛时,谢太后就与他推心置腹,说了此事。
皇帝脸上病色犹存,面容惨白,心里似乎在想着其他事情,心思大半都没落在实处,故而对太后的言辞反应慢了些时候。
“确实不孝,不过儿臣觉得,肃王妃已有所长进,母后不必如此苛责。”
萧鸣枫今日出场颇为惊艳,谢太后就知道皇帝也着了她的道了,脸上摆出和颜悦色的模样,笑道:“你说的是。可肃王这都过去半年了,肃王妃肚子里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穆夫人是个不管事情的,本宫这半个老祖宗也是可以替他们操操心的。”
不知道太后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皇帝没有接话,看起来精神萎靡。
“皇帝,你前些日子不是收了个沈舒君?本宫觉着她就很不错,不过,给你当妃子,终究小家子气了些。”
她还没有正式记录在册,到底还是清白的人家,赏赐出去也不会闹笑话。
想起沈舒君的那张漂亮脸蛋,还有她柔情似水的绿腰舞,皇帝并不觉得她哪里小家子气。
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肖想其他,将她打发了也好。
“本宫自然知道沈舒君容貌也是好的,可皇帝,你已经不需要她了。”
谢太后的一句话点到了他心里。
“母后,你怎么看刺杀儿臣之人?”
谢太后想说什么,忽的听闻有脚步声传来,她闭了嘴,没有说话。
裕公公端来一碗汤药,谢太后扶着他坐起来,一勺一勺喂着他喝药。
裕公公看着这慈母孝儿的一幕,他插不上手,默默地退到了殿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打算留他到什么时候?”谢太后每次看见李裕,都觉得心里发慌,总会想起早些年间心狠手辣的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年纪大了,她开始学着穆夫人信佛,虽然已经戒掉了杀生,可过去罪孽深重,因果轮回,总是报应不爽的。
她终究是有些懊悔的。
而裕公公的存在,每一次都在提醒她想要忘记的那段残暴的过去。
皇帝就比她坦然多了。
想要将权力安稳地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他就要聚集力量,排除异己,这是必要的过程,只不过有文雅的手段,也有厉害的手段罢了。
“留着吧,他还有些用处。”
喂完药,太后将碗放在一旁,担忧说道:“皇帝,你不要粗心大意,这样的人尽早除掉就是,拖久了,对你不好。谁知道这些蝼蚁能有多大能耐。”
皇帝默然不语。
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先五皇子不就是这样,表面上装得文文弱弱的,提不起刀枪棍棒,背不了诗词歌赋。
人前呆傻,背地里尽出些阴损恶毒的招数,简直防不胜防。
皇帝幼时每每都是莫名其妙替其背锅,久了,老皇帝觉察出不对劲来,他才收敛点,只是手段也愈发阴损了。
老皇帝重病垂危时也说过要他对兄弟姐妹小心着些,他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日常和兄弟姐妹们相处融洽,他并不觉得他们会伤害自己。
史书上记载的手足相残他读过,但他更相信自己的兄弟是本性善良的。
他为年少的天真付出了太多代价。
皇帝明明是老皇帝下旨册立的皇太子,最后却需要通过隐忍筹谋和拉拢势力的手段才能夺回属于自己的那张龙椅,想想都觉得可悲。
老皇帝死后,他在宫中主持葬礼,五皇子立即带领私军逼宫。
皇帝和太后命悬一线,艰难逃出生天后,他们每日活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又被人给暗害了,他的继位大典也硬生生被推迟了四年之久。
当他领悟到父皇那句话的真正含义时,他和太后为了躲避五皇子和燕北府的重重追杀,藏在京郊的一座破庙里。
母子俩浑身狼狈,路过的乞丐看了都觉得可怜。
在等待太子妃去找援兵时,他心里暗暗怀疑着,她会不会也背叛了他,她带来的人会不会是那群要杀自己的人。
后来虽然将崔炑立为皇后,他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信任谁了,哪怕是自幼相识相知相爱相伴的崔皇后。
一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