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程恪的笔掉到了桌子上。

清脆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审讯室，周围寂静无声，慕时紧紧盯着座位对面的裴昭。

程恪忍不住看了裴昭一眼，少女浑身颤抖着，她慢慢弓起了背，本能抗拒着慕时的问题。

“这和今天的事情没有关系吧，警察同志。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裴昭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紧闭双唇不再说话，任凭沉默继续在房间中蔓延。

程恪眯了眯眼睛，开口说道：“谁说没有关系，我们这是在关心未成年人心理健康。而且据研究显示，如果一个人长期遭受家庭暴力，会导致心理扭曲，进而报复社会。”

慕时没有否认，算是认同了程恪的话。

程恪一连串的话把裴昭给整懵了。她的脸色苍白，眼尾微微泛红，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

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

但是对面的两个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都在等着裴昭的回答。

“没有。”裴昭咬了咬唇，有些委屈地别开视线，盯着桌子回答道：“我虽然恨他，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他。只是一直努力学习，等着带着我的妈妈和妹妹一起逃离他的身边。”

裴昭回答的毫无破绽，这确实像是一个单纯的高中生会说出来的话。

会逃避，但是不会毁灭。

慕时在本子上记了几笔，继续问道：“那我们继续说裴刚吧，他会经常打你们吗？”

裴昭垂眸，默默地点点头。

慕时：“能说得详细一点吗？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是进行调解还是拘留。”

裴昭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没有马上回答。

不过她身上的伤已经说明了一切。

裴昭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紫色的伤痕，有的还没有好全，不断向外渗着殷红的血迹。新伤伴着旧伤，原本白嫩的胳膊也是没有一处好皮肉。

程恪眼神微冷，他在噩梦空间里面就经常受伤，因此很熟悉大大小小的伤口。

据他观察，裴昭身上的伤口有利器的划伤，鞭子的抽打，还有烧伤。

最新的一个伤口应该距离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

“他只要一不顺心就开始打我们。”裴昭声音有些哽咽，她剥开了自已的伤口，祈求能得到救赎。

“为什么不尝试报警？”慕时眼神晦暗。

裴昭摇了摇头：“我妈妈报过警，可是因为是家庭内部的矛盾，他们拒绝了我妈妈的求助。就是在那一次，换来了更严重的殴打。”

程恪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他在为裴昭的经历揪心。

他现在才明白，别人的言语实在是太过渺小，他虽然已经知道裴昭一直都受父亲的殴打，但全然不如他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那这一次呢？又是因为什么？”

慕时点了点桌面，一如往常的平淡。

程恪偏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眼眸。

他以为慕时在这个游戏里对裴昭这么不同，是转了性子，没想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

裴昭抬眸，反问着慕时：“您这次去了我家，听到了什么？”

“听了两份完全不同的证词。”慕时把本子往前翻了几页，开始念：“你爸和你们邻居的证词是一样的，是你妈妈她偷会了别的男人，所以你爸他才情绪激动——”

“是假的！她们都是在骗人！”听到慕时的话，裴昭的情绪陡然激动了起来，把桌子拍的啪啪作响。

程恪安抚道：“别激动，我们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裴昭没有被安慰到，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微笑，不知道是对谁的。

“好了，我的问题已经问完了。辛苦你了裴昭同学。”

慕时站了起来，向裴昭点头示意。

“您是新来的吗？”裴昭突然冒出来一句。

慕时点了点头：“我刚刚分到这边实习，还不算一个正式的警察。”

“原来是这样。”裴昭说道：“他们从来不会给我们结果，那这次呢？我会得到一个结果吗？”

裴昭倔强地看着慕时，等待着他的答案。

程恪看着眼前倔强的少女，蓦然想到了裴煦的照片。两姐妹在这一刻竟然出奇得相似。

不是单纯外表的相似，而是她们骨子里都带着相似的桀骜。

只不过一个外露，一个内敛。

慕时神色很淡，却依然给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