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时人笑我痴,我笑时人戆。世乃工巧世,人何忠直人!卿本玲珑心,岂得太区区。此生有长短,一情却绵长。为嗔或为痴,举目皆茫茫。亦恨抑亦愤,回首咸迷惘。但有此行能,不为物所诳。便隐入空谷,莫驰于北林。
今以此卷俾鉴后人,以其恚恨昭诸君之明。若此言下九泉,诸道鬼君同哭诵,则泉下有知,或顿悟拊心长叹曰:
若有来生世,莫复今生缘。
——《警世录》
王玢,字珏,长安人也。幼而神灵,然命途多舛。父修,使相为君所厚者;母单氏,汾阳大家之次女,小字归汾。生而失恃。及其尚在腹,其母干良缘,约为“玢”,取君子如玉之美意。俟其亡,修哀念甚,名之曰玢,然所呼与“汾”无异者,盖追先嫔之形容欲寄之于其子也,时人蔑不怜。故王玢者,王汾也,意在思斯人也。
——《奇人志:痴相》
林氏替谢表扣上最后一颗盘扣,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口,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笑了笑。谢表眼里满是柔情地看着林氏走向摇篮,抱起他们的孩子逗着他笑。谢表走过去轻轻挽着林氏的肩头,感叹道:“夫人你瞧,转眼我们的玿儿就一岁了!你看他的眉眼多好看,像你!”林氏含羞一笑,伸出一只手推搡着谢表:“也该到了,还不出去迎着!”谢表笑着,最后摸了摸孩子的脸,推开门走了出去。林氏给孩子喂过米糊,也抱着孩子去查看府中诸多事宜的准备情况。
林氏到了宴席场地,见周生正安排着让人上红绸,林氏抬头望了望天空,晴阔云淡,便将周生唤来:“周管家,今儿个天气热,你待会儿拿了我的钥匙,点几个人去库房把上次老夫人做寿时遮雨的编席拿出来架上,免叫客人中了暑热。”
“是,夫人。”
林氏正移步往西南大厨房去时,谢老夫人正拄着杖朝她走来,林氏忙问安。谢老太道:“免了免了。快把我孙儿给我抱抱,两日没见着,可想死老祖母了!”谢老太将手杖递给春嬿,从林氏怀里接过孩子,笑道:“哎呦,这小东西,是不是瘦了点?祖母可是会心疼的!”小玿儿在祖母怀里安分极了,张口咿咿呀呀,隐约辨出是“祖母”二字。
林氏笑道:“哪敢啊,老祖宗!这可是您的心肝,给我一万个胆也不敢叫他委屈了去!倒是您的身子重要,我还想着等老祖宗起了我再带着玿儿去问安,却不曾想您也来了!回头老爷知道了,定是要心疼的!——还有你春嬿,”林氏转向春嬿,嗔怪道,“你也不劝着点,伤了老祖宗的身体该如何是好?”春嬿连忙低头认错道:“是奴婢疏忽,还请夫人责罚!”
“行了行了,我只是想早点见到我孙儿,别一个两个大惊小怪!今儿个我玿儿抓周,祖母若是睡懒觉,可怎么说得过去。要我说你,太过留心。”谢老太看了林氏一眼,林氏笑道:“老祖宗教诲的是!”
宾客送礼报备完后,接二连三地被引入席。姨娘如氏及其子谢奉、姨娘胡氏也问安入席。谢老太让林妤抱着孩子,见胡氏因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而略显憔悴的脸,关切道:“你且是要注意点,我瞧你今日的气色倒是好了些,切记要注意身体,差了些什么,要补些什么,你便从大夫人那领了牌子去库房拿。妤儿啊,回头你找些燕窝人参什么的给她补补。”林妤点点头,胡氏颔首道:“谢过老祖宗,谢过夫人。”
谢老太正笑着,一小人直接撞入谢老太怀中,谢老太“哎呦”一声,搂过那小人便骂到:“奉儿别闹!让你这么一撞,可是要去掉祖母半条命了!”谢奉腻在谢老太怀中,撒娇道:“祖母祖母!我想吃蜜饯!”一旁的如氏见谢奉如此放肆,不由得紧张道:“奉儿,快退下!”谢老太取过一块蜜饯放入谢奉口中,道:“小孩子就该这般,你不必过于计较。”如氏挨了训,连忙低眉垂首道:“老太太教训得是。”谢老太牵着谢奉的手问:“你可背完了《春秋》?你父亲若问起,少不了骂你!”谢奉一听,整张脸都垮下来,气馁道:“没。”谢老太笑着哄他道:“今日祖母做主,书就不背了!你弟弟抓周,你也去玩个痛快!”恰好谢表带着一人走来,谢老太将谢奉朝院中太奉、常侍之子嬉戏的地方轻轻一推,道:“去吧!去吧!”谢奉便欢快地跑开,谢老太则含着笑看他们嬉戏。
此时谢表携大理寺少卿左豫走来。
“母亲。”“谢老太君。”
谢老太含笑点了点头,对左豫道:“你这孩子官做大了,都不常来看我了!倒是玿儿的面子大,我还是借了他的光才见着你一回!”
左豫连忙道:“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