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身绯衣的王玢从容地朝自己走来,谢玿愣了愣,不觉吃惊,这王相有事没事跑到太学来做甚?
“王相。”谢玿奉了个揖。王玢看了眼学堂里的李执,又看了看谢玿,笑了笑,道:“何必如此拘谨,叫我王玢便好!”谢玿心道不好,哪有人直接叫人名的,不尊重。王玢似是看穿谢玿心中所想,解释道:“我只喜欢你唤我的名。”谢玿心道真是上位者的怪癖。
谢玿看着王玢,看他笑容温和,看上去竟与自己年龄相仿,倒真不像他们口中十恶不赦的佞臣,倒像是个与他一般无二的邻家少年。直称姓名,似也无妨。王玢笑了笑,道了声“先走了”便离去,谢玿的目光追着他,心中勾起好奇。
散学后谢玿回到座位上,左卢二人走过谢玿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做出一副怜悯样,叹道:“唉,我们俩也就逗逗那小子,你瞧你那护短的样子!可怜我少年英才谢玿兄,在李老师面前怂的像只兔子!”
“得了吧,你俩做作起来,倒是京城一大赏。”谢玿笑了笑,忽然撞了撞左敬的手肘,道:“我那小表弟,就劳你送一程,你知道的,新来的,太学也会迷路,记得告诉他先回去,不必等我。”
“行,谢公子一吩咐,我不就上刀山下火海地照做了吗?”左敬笑笑,朝门外于利方向走去,卢照同谢玿辞别,也跟着左敬离去。最后这太学里只剩下了李执和谢玿二人,李执招招手让谢玿过去。
“坐下吧。”
谢玿坐在李执前面,李执问道:“知道我为何独罚你,却不罚他们吗?”
谢玿拱手,道:“学生愚钝,请老师赐教。”
李执点点头,眼中颇为满意,道:“我知你是个好苗子,也惊于你的才华和能力,我现在还可在才学方面指导你,也许明天,我也不敢妄称老师。现在你还不知道,太后当政,佞臣掌权,前有怀王助纣为虐,后有暴吏搜刮民膏,我是先帝老臣,看到这世风日下的光景,何不希望更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能够入仕,辅佐帝王?可惜太少太少,或遭残害,或成奸相,你既是我的学生,我便会管你到底!又怎许你如此浮躁?”
谢玿低头,忽而道:“老师和家父所说,如出一辙。”谢玿抬头一笑,道:“家父教导我,先为人臣,后为人子,我必先是君之臣,才能是谢家子,他日我入了仕,定是要作为君主之利剑,荡平这朝纲污秽的!”
李执十分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斑白的鬓发被风吹起,他目光深沉,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惋惜:“我曾经的一个学生,也说过像这般的话,他天资聪颖,只是走了歪路,是我没教导好他。”谢玿略微皱眉,天资聪颖……
“老师说的,可是……”谢玿一顿,才发现自己并不知王玢的字,平时听大家都是直呼其名,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心酸,于是他只好直接道:“可是王玢?”
李执看了谢玿一眼,叹道:“正是王玢,只可惜……罢了罢了,不提也好。”
谢玿疑惑,既然这王玢也曾立下如此誓言,为何现在又成为人人口中之恶相?是什么让一个人抛弃了初心?那日净眼寺见到的王玢与今日所见的王玢,却又着实给人不一样的感觉,令他更加好奇。
谢玿辞了李执自太学中出来,却见了谢府的马车和站在车旁等候的于利,不免有些吃惊。不是让他先回去吗?不待谢玿说些什么,于利先钻进马车,掀开帘子道:“上车回去,我快饿死了!”
谢玿笑了笑,也上了马车,回了谢府。
王玢步入府内,管家方鞠迎上来,道:“爷,夫人找您。”
王玢问他道:“可知是何事?”
“小人不知。爷,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王玢略一思索,点点头,便朝着敞怀居走去。王玢才入院,婢子纤云一见着他,面露欣喜,便要去通报罗姶。王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便轻轻走了进去。
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桃花酥,而那位温婉尔雅的夫人正坐在桌旁绣着一件绯色锦袍。王玢微微一笑,唤了声:“夫人。”罗姶手中一顿,抬见王玢,喜不胜喜,连忙迎上来:
“爷,您回来了!来,坐下来歇会儿!”
罗姶欲上前来扶他,王玢不动声色地退了退,笑道:“夫人,你辛苦了!”
罗姶的手一僵,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道:“我不辛苦,能成为你的妻,我甘之如饴。可是王珏,六年了,你依然不肯接纳我,是我做的不好吗?你告诉我,我会做的更好!”罗姶走到王玢面前,抓住他的手,恳求道:“你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