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玿念着尹卿,却不好向怀王府递拜帖,便只能在心里挂念着,嘱咐下人帮着多加打听。他当值几日,念着自己递给怀王的细则,眼见着大皇子开拔的时候到了,确无任何消息传出,谢玿坐不住了,他知王玢定然是未呈上去,不免有些气愤有些难过,他气王玢不以大局为重,却又难过王玢真与他置气。谢玿难过了半日,将这么久以来发生的事的前因后果理了个遍,他敢笃定是怀王陷害自己,也的确是王玢从中作梗冤死了尹烨,虽说是为了他,可到底是令人失望。他也见识了官场黑暗中的冰山一角,纵使是一角,也肮脏至极,可他不为所动,他会是那股清流。
不过低靡了半日,谢玿又坐不住了,他振作起来,他得让王玢看见自己,证明自己,这想法虽傻,但他不想王玢一意孤行,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唾骂,所以他要证明给王玢看,清浊到底不能混为一谈,他相信忠义之士会笑到最后。于是,他怀抱着新誊写的细则,冲到帝的太清宫,将细则付与当日值班的公公,望他带进去与陛下一观。
那公公单手接过细则,看也不看一眼,便将细则退还给谢玿,笑问道:“您是谢玿谢大人吧?丞相大人有吩咐,但凡您要递什么给陛下看,一律驳回。”
谢玿有些受伤,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呈给陛下?”
“这咱家可就不知了,咱家也只是听命行事。”
谢玿咬牙,有些愤然道:“你是御前之人,当听命于陛下,为何要听命于丞相!且这折子关乎国计民生,公公若是个聪明人,便不该阻挠!”
那中人笑道:“国计民生?跟咱家有什么关系么?”随后中人将谢玿上下打量了个遍,那眼神令谢玿恶心,他油腻腻地笑道:
“谢大人,话可不能乱讲!您也别为难咱家了,我左右不过一个阉人,您与丞相,该听谁的,我心中自有数。都说官大半级压死人,谢大人不是已经体会到这种滋味了吗?听说谢大人在狱中,可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那中人不怀好意,故意揭着谢玿的伤疤,谢玿面色发白,丢下一句“肤浅”便气急败坏地走了。这些,就是王玢所说的权力,还真不是一般的肮脏,恶心,真叫人恶心,无可救药!
谢玿气势汹汹地找到王玢,王玢似是早知道谢玿要来找他,已为他沏好了一盏茶。谢玿余怒未消,站在王玢面前,眼里喷火。王玢两只漂亮的琉璃眼此时跟瞎了一样,看不见谢玿满脸怒容,温温和和开口道:“你来了,正是时候,茶我已备好,正待公子一品。我新习了一首曲子,我待会唱给你听。”
王玢不紧不慢地给谢玿火上浇油,谢玿气得直接端起王玢面前的茶倒入槽中,王玢这才正色起来,眼皮一掀,看着眼前愤怒的人,问道:“你乱发什么脾气?这茶好着呢,潮州新晋的贡品,就让你给这么糟蹋了,暴殄天物,多可惜。”
谢玿瞪着他,连基本礼仪都不顾了,张口便骂道:“王玢你别给我装傻充愣,你几个意思?”
见谢玿是真动气,王玢这才收起那副欠揍的笑容,平静道:“便是不让你呈给陛下罢了。”
“凭什么?”谢玿不爽,“你凭什么私扣我的细则?”
“你终究少不经事,你写的不够好,少些思量,且这并不属于你的职责,想法幼稚,不堪大任,为何要呈给陛下?”王玢反问。
谢玿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不过是王玢的一个借口,不觉有些委屈,眼眶有些发酸,道:“你们都在针对我,连你也如此,你不愿呈给陛下,为何要阻止我呈给陛下?”
王玢见谢玿眼眶有些发红,又想到手下人报谢玿在官场处境并不好,不免有些心烦意乱,讨厌自己把他惹伤心,但是无可奈何,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烦躁:“呈给陛下?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你越级上报被罚吗?别天真了,就那一点功绩还抵不了你越级犯下的错。”
“你这是信口胡诌!”谢玿大声反驳,“就算被贬出京城,我也心甘情愿!只要能造福社稷,有什么不可的呢?我不是为了入仕而入仕,我是为了这大好河山,社稷明君才入仕!”
王玢定定地看着谢玿,面上有不忍之色,叹了口气道:“你还要多久才会长大?你爹教会你为官之事,却未教会你为人之事,要知道官也是人,尤其在这种环境下,有太多污秽肮脏,忍受不了就得出局。想要长久留下,势必要学会弯腰。我以为,经过怀王一事,你会明白一些,现在看来,你是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愿亲口承认你眼中看到的官场,不愿亲手打破你自己的幻想。”
谢的脸色难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