妪,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剩下最靠边的年轻男子,及冠年纪,嗯,就是他了。
她将帷帽取下,从腰间抽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掰开尸体的头先看外表,随后撑开眼睛,再用手支起尸体脑袋,另一只手掰开嘴巴,低头打量许久,甚至还用手指拨开舌苔,观察牙龈周围。
接着,手指在尸体重要脏器按压,确信没有其他致命伤后,眼眸掠过一抹沉思。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这样了。”陆安然低低的自言自语了一声,从袖筒里抽出了一样东西。
寒光一闪,银光如刮过的凛冽寒风,鬼气阴森的验尸房再降下一丝不知名的寒气。
衙役在外等了半个时辰,几次看着门板要伸手,终究忍耐了下来,只是这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心里嘀咕,莫不是小姑娘叫尸体吓晕了。
“算了,还是去看看。”衙役一个抬手用了大力气,谁知门正好开了,他整个人直接撞进去,朝地上打了个滚。
捂着屁股还没站起来,女子清棱棱的声音从上面砸下来,“证物间在何处?”
“啊?”你一个充当仵作的小大夫罢了,拿自己当捕快呢。
“我刚才把那具尸体剖了。”陆安然说道。
衙役一个愣怔。
陆安然继续说:“可能剖错了,不过是肚子开了大口子而已,我缝合的不错。”
衙役:“……”重点是缝合的问题吗?
“拿上证物,带我去见叶知县。”陆安然说着话,舌尖一勾,凭的淡定从容,一字一顿,四个字缓缓吐出:“负、荆、请、罪。”
第4章 知县
朔风刮过整个蒙州境,乌云织布,黑沉沉的压在蒙都城上头。
与这彻骨寒风不同的是,在城西市集门口,人头攒动,乌拉拉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群起激动,热火朝天。
越过众人头顶,高一丈的刑台突兀的显示出来,四周摆放了一圈干木柴,衙役正倒上火油。
女子纤弱的身体绑在身后木桩上,双手向外打开,被粗麻绳分别固定两边,她向下垂着脑袋,不哭闹也不喊冤。
就像是失了生息的破布娃娃。
赭衣空落落,脱了鞋的脚荡着,无根无基,狂风带沙粒,卷的衣布如海浪猛拍,狠狠全打在了身上,使得木头架子也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仿若替女子呜咽低鸣。
萧萧寒风中,围观的人热情高涨,像是开水里猛然下了一锅生饺子,带起一片激荡的翻滚。
“啧啧啧,这么年轻可惜了哟。”
“毒妇,烧死了活该!”
人们指指点点,就算脸上露着悲悯,说着可惜,眼里无一不是看热闹的兴奋。
更何况,女子犯的是杀夫重罪,官府已经定案,便是十恶不赦之徒,他们怎么就不能看一个恶人的笑话了。
于知县问旁边的师爷:“什么时辰了?”
师爷看了眼刻漏,回道:“大人,还差点。”
“嗯。”于知县四平八稳的坐在官椅上,饶是风再大,吹的官服猎猎作响,也不曾动摇他的官帽一分。
师爷想到什么,低声道:“这桩案子大人破的神速,算在功绩册上,待年底官员考核必能锦上添花。”提升提升官位。
不过后半句师爷只敢放在心里,两人心知肚明,却不可言说。
说到这个话题,于知县沉沉叹了一声,沉邃的眼眸中闪过几许仕途不顺的无奈,他何尝不是心中憋了口气。
“时不待我啊。”于知县望着阴云遮空,阴霾的天气倒像是他内心写照。
师爷摇摇头,他在蒙都县署担任了三十年的师爷,怎么能不知道于知县的心情。
于知县这个人生来就比寻常人倒霉了些,他三次科考,第一次迷路了没赶上,第二次提前半年出发倒是赶上了,只不过考到一半因为风寒症未痊愈晕过去叫人抬出考场,自然也算失败。
最后一次,也就是定康十八年,于知县终于得偿所愿,成为了那年的二甲进士。
《选举制》曰:一甲三人,二甲一百八十三人,三甲一百七十四人。
光看数字不少,可需知每年参加科考的有几千甚至上万之众,便了解这中间脱颖而出有多困难。
再说于知县乃二甲五十六名,说他天之骄子差一点意思,可假以时日,定是国之不可缺少的栋梁。
可问题就在于,当于知县在翰林院苦干五年,终于要得到重用时,夏武朝被灭了。
新帝不可能把所有前朝旧臣都废弃,只是终究难得重用,别说内阁遥遥无期,就是三省六部都再和他没有关系。
最后被打发来了蒙都当知县,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