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的祖山上,葬着一代又一代的江家人。
相当一部分是为了大启而死的,眼下江老太太带着一众江家人,前往祖山凭吊,为了江鹤川,也为了这些祖上的人。
又有早就已经预备好了的快嘴,在周围围观的群众中,说起江家为了大启死了多少人,受过多少苦难,立下多少功劳……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法子奏不奏效,可终究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和大荣的战争还在继续,朝廷哪怕是为了稳住军心,在江家营造了这样的舆论环境下,对江家的责罚,恐怕也要好好思量思量。
这一路的表演,便一直到了晚上,等江老太太带着江家众人前脚回到了江府,后脚朝廷的旨意就下来了。
眼见着那黄门郎穿着内制的衣裳出现,江家两个年轻的爷当即就腿软了。
就是江老太太也吓得满头大汗,众人你拉着我,我扶着你,跪了个满地。
秦织婳跪在边上,面上古井无波。
该做的都做了,责罚再重难道还能叫她去死么?
眼下什么样的后果她都受得住。
传旨的公公声音冷冰冰,不知道是天生如此,还是对江家人看不上眼,旨意传达完了,甚至还哂笑了一声,“江府诸人可听明白
了没有?眼下,咱家还要回去交差。”
江老太太浑身颤抖,才要谢恩,便往后一仰,晕了过去。
宫里的惩罚其实算不得很重,不过是革去江府诸人所有的职务,收回太祖皇帝给下的赏赐,且江家二十年内,不许考取功名。
换句话来说,从今日起,江府就是庶民人家。
这……
分明就是很轻的惩罚啊!
秦织婳看着其他人鬼哭狼嚎的样子,神色淡漠地扶着丫鬟往回走。
虽然是个空架子,但江家也是最花里胡哨的那个架子。
几乎所有的成年爷儿们身上都有些许职务,媳妇一个个的,诰命都请了下来。
说到底,也是仗着祖上的功劳罢了。
眼下好了,这些朝廷通通都要收回去。
于江家人来说,同扒了他们的皮没有什么区别。
各房各院哭哭啼啼去取朝服朝冠,江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祠堂去,好些先前太祖皇帝赏赐下来放在祠堂供奉的物件儿也要还回去。
整个江府弥漫着哀戚愤怒的情绪,倒是没有人在意秦织婳,也没有人留意到翠墨和红笺已经进进出出好几趟。
等忙乱完已是深夜,江老太太跟前的婆子过来了,两只眼睛吊着,很是看不上秦织婳的样子。
“今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老夫人眼下身上有些不大好,老奴特意来问四奶奶要支人参过去,劳烦四奶奶叫人包支好些的,最好是要百年的。”
秦织婳正在灯下理账,闻言颇有些歉疚道:“妈妈怕是走错了地儿了,如今府里的中馈已经不是我在管。”
“什么中馈!”婆子立刻扬声道,“你装什么傻?官中剩了多少东西,四奶奶还不清楚么?上哪里去给老太太弄人参去?长辈问你要支参,难道你还要推脱?”
秦织婳这才站了起来,颇有些无奈道:“妈妈今儿是不在府里么?那米面行的周老板问我要債,我哪里还得起。
偏生欠他的钱都在滚利,我手里就这么多东西,总要设法将这債还了去,所以下午便与他说好了,且先将我手里有的东西给他抵掉一部分账。”
她说着伸手往屋里一比,“妈妈不妨看看,我这屋里还有什么?!”
她不说,那婆子还没有注意到,这一下才发现,眼下秦织婳的屋子里,空空荡荡,雪洞似的,往日里摆在多宝阁上的那些个摆件都不见了。
“东西傍晚就送过去了,不信妈妈只管去问门上的人。”
婆子知道老太太最怕的还是沾惹上秦织
婳的那些債,当即只讽刺了两句便急匆匆地走了。
“姑娘猜得真准,明明知道咱们欠着那么多的钱,他们还是要来咱们这里搜刮。”
红笺瞧着人走远了,才将一碗红参汤端了过来,“这三年来,姑娘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个觉,如今可要好好补补,再不要理会他们的事儿。”
非但江老太太,其他人到底还是不死心,一个两个的都往秦织婳的屋子里过了一圈。
终于确定,江府的这只肥羊,如今是真的没有油水了。
而秦织婳也对所有人表态,如今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