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冕平生少有不体面的时候,做了名人后更是,眼下却在大冷的天只穿着双袜子在门口站着,怀里抱着件名贵的外套,然后弯腰狼狈地穿鞋。
怕有人偷拍,他还是快速乔装好,面对紧闭的大门默默站了会儿。黑色口罩遮住所有表情,他想要敲门,手却在碰到门之前放下。到底还是转身离开。
沈卿听见他远去的脚步声,背靠在门上,闭了闭眼,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复下去,眼泪却从眼角溢出来。
她回到阳台上把剩下的水浇完,又花两个小时做完了一整间屋子的大扫除。地上很干净,沈卿大字型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放空。
躺着躺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等沈卿再醒过来,天已经彻底黑下来。
房间里没有开灯,不远处一方小小的荧光闪着,微信提示音在这一刻将她从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里拯救。
是顾言之将婚检结果报告单发过来,并没有说其他什么。沈卿蓦地生出等待考试成绩揭晓的紧张感,点开图片,从头浏览到尾,最后盯着一行字看了半天。
“未发现医学上不宜结婚的异常情况和疾病。”
顾言之挂断段为的电话,又将报告随手转给沈卿,转身回到席间。
除了他之外,其他的也多是科技公司的老板。白日的科技展览大会他只去了下午半场,可在场的谁都清楚,如果顾言之不去,那么这场大会就失去了一半的意义。
“顾总我敬你一杯,”右手边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朝他举杯,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径直往他杯上靠了靠,一下灌进肚里,张嘴满是酒气,“我先干了!”
“张总好酒量。”顾言之说完,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酒,便放回桌上。张贵无疑被下了面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又隐忍着不好发作。
顾言之不只是新兴科技公司的老板,更是谢氏的未来继承人之一,他得罪不起,所以哪怕他根本瞧不上这么一个跟他差了辈儿的小子,还是得敬他的酒。
结果他还不领情!真是狂妄!张贵心里把他翻来覆去骂了一通,面上还是赔着笑:“看来顾总今天不太想喝酒,那我们换别的,换别的。”他叫来服务员,要她将菜单上没点的招牌菜全上一遍,服务员应声下去,最后上的菜却少了一道。
原本菜就多,少一道也发现不了,可偏偏顾言之问了句:“花胶鱼翅,没有吗?”服务员一惊,这才发现菜上漏了。
张贵气憋得久了,对顾言之不能发,心说一个服务员他还不治不了么,立时对她一顿臭骂,酒意上头,越骂越狠,压根没有要停的趋势。
旁边的老总看不下去了,拦道:“好了好了,你看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哭了,菜再上就行了,顾总不会介意的,你说是吧顾总?”顾言之一句话引起这一场骂战,自己却似乎没有做了导火索的自觉,闻言只淡然地拿餐巾碰了碰嘴唇,在众人的目光里站起身,走到了那正压着声儿哭的服务员面前。
下一秒,他递过去一张手帕,温声道:“张总喜欢跟人开玩笑,我替他向你道歉。”女孩抬起头,脸上梨花带雨,见到他愣了愣,回过神后飞快地摆摆手:“您不用……是我自己弄错了……”顾言之却已经将帕子放进她手里,回了座位。
钟妍呆呆站在原地,忘了要哭,目光追随在那个高大帅气的、被称为顾总的男人身上,一时忘了移开。有人调笑道:“还是谢总怜香惜玉,老张,你不行啊!”张贵打着哈哈应和几句,心里把顾言之又翻来覆去骂了好几遍。呸!自己挑的事儿自己在这儿做好人!
骂得正爽,顾言之忽然用公筷往他碗里夹了道菜。
“张总,尝尝这道黄金满地,”顾言之放下那根排骨,笑着看向张贵,客气道,“该您的骨头就是您的,盘子里的也留给其他老板们尝尝鲜,您说是不是?”张贵顿时后背发凉,难道顾言之知道是他截胡那批材料了?不应该啊……他挤出笑:“是,是,哈哈……”只见顾言之笑了笑,没有再跟他多说,好像刚刚只是他多想了张贵心有余悸地悄悄观察着他的动向,却见他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眉头稍稍一皱,很快又舒展开,像是无奈地笑了下。
比对他的笑真诚多了!顾言之看着对话框里那条信息,忍俊不禁。沈卿的兴奋劲儿已经隔着屏幕传了过来:“顾老板!我没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