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神族不会死,如果只有死后才能揭盖,那像叔叔这样的功臣怕是到了天荒地老都不能揭盖了。”郑安雅道。
这本是郑安雅为了活跃气氛的一句玩笑话,柏崇峦听了,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只是淡淡地说:“敢问陛下,何为功臣?”
郑安雅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是为功臣。”
柏崇峦冷笑道:“安邦?定国?你们倒是安了,却弄得别人国破家亡!”
郑安雅道:“奇了怪了,你从刚进门那会儿就冷着一张脸。朕虽然征战无数,但没得罪过你和长乐国吧?”
听到这话,柏崇峦脸上怒意盛显。他强压怒火道:“外臣的母亲原为王族之后,生活无忧无虑。您杀了她的亲人灭了她的国,迫使她和族人一起颠沛流离,还说没有得罪?也对,陛下身份高贵,当然不会记得这等小事!”
郑安雅一惊,道:“你母亲是……”话音未落,就被房如樨拉住了袖子。后者在她耳边轻声说:“长乐王后陈栖凰,是须弥国最后一任国君陈不疑的孙女。”
话说当年须弥国内乱之后,西部并入高昌国,南部并入孤竹国,枫糖五县也脱离了须弥国的管制,只剩下丹丘以北的六座城拥立公孙不疑为王。公孙不疑是须弥武王陈功赫的堂弟,患有眼疾,时常发作,严重时目不能视。他本打算一辈子做个逍遥封君,却不曾想内乱之后陈功赫的子孙尽数被杀,他竟然成了王室内血缘关系最近的人,被众人架上去不得不做了王。他年纪一大把,执政能力极差,既无心,又无力,还夹在高昌和孤竹两大强国之间,无一日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底下的官员们见状,大多暗自寻找出路。陈不疑深知如此不是长久之计,又久闻长乐王处事公正、爱护百姓,是位难得的君子,索性把心一横,带着六座城投奔了长乐王。
长乐国本来也只有六座城,国土一下子扩大了一倍,这让长乐王喜不自胜。他封陈不疑为靖节君,保留其中两座城给他做封地,还打算与陈不疑结为儿女亲家。只是当时的长乐国太子已有妻室,儿子都十岁了,陈不疑也没有适龄的女儿,倒是有一个八九岁的孙女。于是众人一合计,干脆给这两个孩子订了娃娃亲。两个孩子自此便互有来往,长大后出落得郎才女貌。二人互相倾慕,婚后相处和美,一时间传为佳话。这二人便是如今的长乐王柏康之和王后陈栖凰。陈栖凰既是须弥国王族之后,对高昌国自然恨之入骨,每每提及郑安雅都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除了王后之外,柏康之的其他两大消息来源也都对郑安雅没有好感:祖父虽然在丹丘会议上秉持中立态度,但他私下里总觉得是她是“勾引坏了”圣君渤海王的祸水,不可与之深交;朝臣们的谈论则大多来自其他国家的道听途说,在淳于、钟离、南越等国长年累月的抹黑下,她的名声能好才怪。
郑安雅心道不妙,自己本想向他展示一下历代功臣的事迹,让他对高昌国产生一点好感,岂料弄巧成拙?
房如樨道:“对于长乐王后的遭遇,我们深表遗憾。太子的愤怒我可以理解,不过您是不是弄错了对象?”
“弄错?”柏崇峦不以为然。
房如樨道:“您知道须弥国是怎么亡的吗?先有公子离、公子瑶和公子完为了王位互相厮杀,使得须弥国大伤元气,引发邻国觊觎。后来几位公子互派杀手,来了个同归于尽,导致须弥王室绝嗣,这能怪谁?”
柏崇峦道:“公子离和公子瑶因内讧同归于尽不假,但公子完却是陛下所杀,这可是陛下当年亲口承认的。”
郑安雅按住房如樨的手,对柏崇峦说:“不错,陈完是我杀的,那是因为他自恃回到本国有军队在手,对我意图不轨,我不得已才将他杀死的。这件事当年在丹丘城外的十里亭已经论证清楚,你的祖父是主理人,是他亲口说的:‘两边均无实证,疑罪从无’。”
柏崇峦沉默了。长乐王室极重孝道,祖父作出的决断,子孙不要说推翻了,稍有置喙都会被视为不孝。
见他不反驳,郑安雅继续道:“即便公子完没有死,你真以为他还守得住须弥国?须弥共王陈孝仁驾崩时的须弥国有四十余城,军力强盛,如果他的几个儿子兄友弟恭,君臣一心,哪个国家敢贸然入侵他们?可是他们偏偏不肯好好相处,为了争夺王位,置社稷和百姓于不顾,才会把好好的一个国家弄成那副样子。不到两年的时间,孤竹国吞并了丰国和南部十城,南越国吞并了瑕国,以魁县为首的五城也宣布独立。即便我不占须弥国的一座城池,早晚也会有其他人占领。柏崇峦,你听好了:导致须弥国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