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青梧已经死了的时候,已经被应潇然囚了两年多,在这期间,他跟话本上写的那样向我忏悔,却丝毫不敢提青梧的事情。”
“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
“我终于知道,我的爱人死无葬身之地。”
时卿那双眼睛经历了十几年的创痛,如今已满是冷淡的寂寥:“我不是个好妻子,也不是个好母亲,你能长到现在这么出色,辛苦你了。”
“时楼,真相告诉你是你有权知道,其他的,我没什么资格说。”
“只愿你日后,年年胜意,万事喜乐。”
……
应澄年见时楼看着应青梧的碑发呆,笑了笑:“很难过吗?”
时楼摇头,嗓音淡淡:“算不上。”
本就是十几年都没见过的人,没什么好难过的。
不过是宛如稚子初见,情怯罢了。
应澄年却笑了,笑的越来越大声:“你啊,你倒是跟哥哥一般模样,长得像便罢,连性子都是万事不挂心的风度。”
他叹口气:“若真不挂心,那该多好。”
这样,应青梧就不会为了救他回狐族。
也不会为了给他解毒损大半修为。
当时本能跟应潇然打的势均力敌的贵公子,也不会像只轻飘飘的纸鸢一样,不过几招便落败。
应澄年几乎笑出泪来,泪光中,他好像看到二哥给他解完毒,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澄年,日后要年年胜意,万事喜乐。”
于是,应澄年装了十几年的傻乐。
院外有人沉重有人惆怅,院里也不像傅玄想象的那样剑拔弩张。
时卿嗓音淡淡:“我知道你。”
燕洄:“你杀了应潇然后回过东垣?”
“是,我还打探了时楼这十几年的日子,”她抬眼,真心实意道,“多谢仙尊,将他从清风村救出来。”
本来看到时楼好像不开心的样子,真就一时冲动想问问她是不是对时楼有什么不满的燕洄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误会了,不太好意思,转而注意到另一个问题:“你的修为……?”
时卿抿了口茶:“应潇然哪有这么好杀?我找这个一击必胜的机会找了十几年,最后也是运气好,只拼了个修为尽散而已。”
修为尽散,随手丢出去的剑却依旧有那样的威力。
难以想象她二十年前会是如何意气风发的剑修。
或者如果没有这十几年的囚禁,她的实力又会到怎样的地步。
时卿看出他在想什么:“修为而已,我早就看开了。”
她抬眼看面前的男人,眼中尽是苍寒:“但求仙师,继续带时楼修炼,如果可以,”
她迟疑片刻,还是道:“别来找我了。”
燕洄看着这方院子,想到他们坐着的这张桌子底下刻着的不易察觉的“卿吾良人”。
终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本来还思考着怎么搪塞清孽所,谁知殷之深见他出来,立刻招呼:“好啦?走吧走吧。”
时卿皱眉:“不用去……”
“去哪儿?”殷之深一展折扇看天,“去哪儿也不带没见过的陌生人啊。”
应澄年笑道:“所以我才叫他来啊。”
时卿眉眼一怔,最后道:“多谢。”
一众人来了又走了,时卿看着时楼的背影,突然想到了当年。
当初时卿走的时候,她托付的婶子问她,这孩子叫什么。
时卿不会给孩子取名。
但她尚未离开,便已思归期。
彼时,她会和应青梧一起来养这孩子。
时卿看了看南归的大雁,眼里已有憧憬:“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便叫他时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