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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蔚县

高焕娘又用大缸里的酸菜加了些山药蛋,放了大油,热热乎乎做了一锅香喷喷的熬菜,中午时分,国乱和高焕也回来了,全家人围坐在炕上有说有笑,等高焕娘把冒着油泡的黄糕端上来的时候,高焕的眼珠子都要惊出来了,娘,哪冒出来的稀罕物?穷家值万贯,这是专门留着招待贵人的,高焕娘笑嘻嘻的说,改芝头一次吃,看了看高焕,有些束手无措,高焕见状,赶紧给改芝盛了一碗菜,又拿铲子在大盆子里铲了一小块黄糕,端给改芝,说,小口吃,使劲嚼,慢慢咽,要不容易(*⊙~⊙)噎住。改芝尝试着把一块大拇指头大小的糕放进嘴里,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味道,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略带些苦涩,黏黏的,可能是咽的太快,呛得直咳嗽。高焕说 我说啥来,小口吃,使劲嚼,慢慢咽,呛着了吧?又赶紧放下自己手里的碗,给改芝捶打后背。这可没有白面好吃。改芝缓了口气说,田利娥说,你没吃惯,吃惯就好了。高焕说,以前天天吃,自打日本人来了,一年也吃不上一回,这去哪说理去,这吃杂合面窝窝头的日子不知道还要过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啊。全家人一听这话都沉默不语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田利娥打破了沉寂,说,不管怎么样,咱们不都好好活着呢吗?好好活着就有盼头……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吃了个干干净净,锅里盆里全光,好像那盆里锅里从没有做过什么糕,熬过什么菜似的。

吃完饭,国乱披着衣服下炕去了面铺,高焕也没睡个晌午觉 就径直也去了局里。剩下娘仨道歇家常话。高焕娘问改芝,吃得惯吗?改芝说,还行,田利娥说,还行?我看你是肚皮吃白了,这不比杂合面窝窝头好吃一百倍。这东西和窝窝头都不好咽啊。改芝说。高焕娘听了哈哈大笑,说,委屈我们改芝了,连个白面也吃不上。田利娥笑着说,别惯着她,这样才皮实,人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改芝听妈这么说,撅个嘴不说话了。高焕娘说,唉,我也想让孩子吃个好的,可是这世道有钱也买不到啊。田利娥和改芝帮着收拾完碗筷,与高焕娘道别各回各家不提,再说国乱回到面铺,见田掌柜正和几个壮汉说话,见国乱回来便说,国乱你来一下。国乱闻言走到田掌柜跟前,说,掌柜的有什么吩咐?田掌柜说,这几位是从蔚县来的,明天返程,你去送一下,回来的时候从蔚县暖泉拉一车砂锅回来,牌坊开饭馆的张老板的货。国乱和那几位壮汉打了招呼,赶紧去马厩准备。蔚县是国乱的老家,可是国乱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父亲回去过一次。脑子里细琢磨了一遍路线,从张家口到孔家庄再到左卫,从左卫进怀安过蒋旗峰进阳原化稍营,一路往西南就到蔚县了,这是当一个合格车倌的必备能力,虽没有去过但必须知道怎么走,这些都是国乱跟着老车倌学来的,方圆二百里内,没有不知道的路。

第二天一早,国乱早就驾好了辕,把车赶到大门外候着,那几个壮汉也收拾停当上了马车,国乱牵着马从草场巷走出来上了至善街,一路向南往闫家屯走,早春二月,这塞外大地一片萧瑟,还刮着白毛风,清水河里结着厚厚的冰,有几个取冰的马车正在忙活着,远处的山岗被白雪覆盖,除了辕马呼哧带喘,一车人都棉衣紧裹,双目微闭,默不作声。国乱打破了沉默,问,几位都是蔚县人,那几位有的嗯,有的点点头当做回答,国乱又说,我老家也是蔚县的。几个壮汉其中一个问,你蔚县哪的?西合营的。国乱答。西合营的小麦好。其中一个说。黄豆也不赖,做的豆腐筋有名。另一个说。哪来,论豆腐还是暖泉的好,暖泉的水好,另一个不服气,反驳道。大家又陷入了沉默……快到左卫的时候,其中一个壮汉对国乱说,你把车赶到离城一里半的地方等我们,说完几个人跳下车径直往左卫城里走去,国乱顺着马路把车赶到离城约摸一里多的地方停下,撒了泡尿,有抽了一袋烟,大概过了一个时辰,见那几个壮汉跑了过来,跳上了车,对国乱说,快走!国乱扬鞭,马儿奋蹄飞奔……

跑出去十里地马车才渐渐慢了下来。那几个人叫国乱停车,国乱喝住了马车,那几个人掀起车上的草帘子,从怀里拿出几只长枪短炮往草帘子里藏,几个人手上还有血,到路边的河沟里凿开冰洗了一番。一个看到国乱泰然自若,笑着说,不愧是田掌柜的人,见过大世面。国乱说,田掌柜的朋友都是英雄好汉,都是干大事的。众人哈哈哈笑了起来,原来,这几个壮汉和左卫城里的兄弟里应外合,端了据点里的鬼子,掐了电话线,这只是第一战……

马车继续前行,到了怀安城,如法炮制,照方抓药,怀安城里火光冲天,爆炸声传出老远。鬼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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