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除夕。
白日街上便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孩童都吵着要吃糖人,这糖人便一年比上一年花样多,崔时桉不喜吃甜,便是瞧着糖人做工美巧,也忍不住要买上两个。
上了街,看着许多商铺都忙着搭台子,是办演出的?亦或是俏戏子登台作唱?只等今晚来揭晓,人们忙忙碌碌,为的就是今晚的千盏灯与岁岁年年。
“郡主,酒都备好了,不过您可答应奴婢了,今夜可不许哭丧着脸。”阿絮跟在崔时桉后面,小声叮嘱着。
当夜渐渐沉下来,姑娘公子们盛装出场,点点笑颜。千盏明灯似皓月繁星,撑起长夜,烟花四起充当永恒的太阳。在这绚烂的长街上,目光所至,皆为长乐。
正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绘此景,再好不过了。
凤鸾殿也挂满了红彤彤的灯笼。
只是晚宴时,皇后环视一圈也不见崔时桉的身影,笑意僵持半刻,又举起杯盏,阖宫欢庆。
“那丫头,又去一个人喝闷酒。”皇后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娘可是说时安郡主?奴婢叫人去喊。”晚秋姑姑察觉,试探性的询问。
“罢了,找回来又如何,别去扫了他人的兴,饭后派人去找找,别又喝的醉醺醺,染上风寒。”
“是。”
宫外城楼。
崔时桉一身鹅黄衣裙,金丝绣作花草纹路,举手投足间波光粼粼,秀肩之上披着厚实的毛绒外袄,亦不掩那袅袅身姿,纤腰直挺, 正如恣意生长的野菊。
她瞭望着,这热闹的京城,达官显贵,富商小姐,他们都慢慢掀开帘子,从马车上下来,通身的气派,华衣金簪,崔时桉观察着他们,他们之中有惺惺作态的虚伪之徒,也有憨态可爱的少男少女。
“这里有千般好的人,也有万般恶的人,阿父,您想要守护的,到底是谁呢?”崔时桉小声的说道,带有疑问的语气。她趴在城墙上,一口一口喝着秋日埋下的桂花酿,桂花香甜,能安抚这世间好多种苦,是她的最爱。
这城楼上,只她一人,她便与自己对酒。
喝得酒多了,想得事多了,泪珠便忍不住从眼角流下,滑过脸颊,再到脖颈。
她又反复的问自己永远也想不明白的问题,只有这一天,她会这么执拗,想不明白阿父阿女母为何不自私一点?留下来,留下来陪她,别让她再一个人过除夕……
顺着思绪,又想到婚事,婚期将近,不免又是一阵心烦。
“阿父,女儿现下连自己的婚事都做不了主!”她支支吾吾,对着城下大喊,只是城下是闹市,人人欣喜,爆竹响起,淹了她的苦闷,也无人听她诉苦,今日是欢喜的日子,满京城,不会有人像她这般。
“谁!”她语气微醺,暗寂的城墙上,一点点脚步声都格外刺耳,崔时桉拭了拭泪水,盯着楼阶后面,她表情微动,略带惊慌,不希望这份狼狈被他人识破。
走上来的是一位白衣少年,他一身素白的衣袍,略有些单薄,与满街的红色对比鲜明,他走近,带着一股檀香,很安神。
“郡主。”见他拱了拱手,随后便是它那双清明的眼睛,对上崔时桉的目光。
“阿絮守在城楼下,怎么还放上来人了?”崔时桉心想。
“你是哪家的公子?”崔时桉靠在城墙上,一手托着脸,颇有些调戏的问道,寒风吹过她鬓角的碎发,发丝飘零,她立刻收起伤神的表情,变得有些挑逗,盯着面前这张略陌生却让她饶有兴趣的脸。
“书生,赶考的书生。”苏祈年扯谎道,不过他确实颇有书生的模样,看着就文邹邹的。
“可有打扰了郡主……雅兴?”苏祈年看着地方滚着的整整八坛酒,内心感叹道:不愧是京城烈女啊!虽然只是桂花酿,但这酒量恐怕自己也很难喝的过。
崔时桉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傻子书生才秋闱结束来赶考呢,她只是笑着,看着眼前人。
“郡主因何哭得这般难过?在下无意偷听,果真与那京中传言的婚事有关?”问完这句,苏祈年即刻便后悔了,偷听本就不对,又这么直白的讨问婚事,实非君子所为。
“你这书生好生奇怪,不去背你那些破书,来讨论女儿家的婚事。”崔时桉向前走了两步,与苏祈年直视。
她看着他,苏祈年长得确实好看,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便是如此。
“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