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染了风寒,可苏瑾年却没撑过那个冬天,想来兄长这一辈子,都只穿过素白的衣衫……
“我很愧疚,如果不是我硬要兄长陪我去游园,去灯会,兄长就不会有事。”
说着话,苏祈年垂眸,神色暗淡,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与人提起兄长,那个性格冷淡却很宠溺他的,永远留在他八岁那年的少年。
“所以你一直穿素色的衣衫,疯狂读书考取功名,甚至扭转性情,想要(赎罪吗?)”后几个字没有说出口,崔时桉不想那样说,也并不那么觉得。
“不是。”两个字沉沉的落下来,苏祈年抬眸。
“人的性情哪能这么容易改变,只是……”
只是后来,苏夫人精神失常了,兄长走后,苏夫人大病了一场,身子一夜之间就垮了,起初只是梦魇,后来完全记忆错乱了,总是把他当做是兄长,对他管教严苛。
冬日里屋子也烧的特别暖,她记得兄长怕冷,少年总是偷偷开窗透气,他不喜太热,被抓住又要被母亲训斥一顿。
崔时桉也突然想起,刚成婚那几日,屋子里也烧的特别暖,即使开着窗也丝毫没有凉意,起初以为是苏祈年怕冷,后来见他出去只是一面薄衫,披上披风,便知不是。
此时太阳已全然升起,光斑照到苏祈年的脸上,他神色冷淡,浓墨般的黑眸对上崔时桉靓丽的眼,嘴角勾了勾。
“都让我替兄长活,我便赔给兄长。”
十年,他全然迷失了自我,只有在成亲那日,穿上那套大红色的婚服,好像回到了那场灯会,万盏灯飘在上苍,爆竹声起。
他要娶一个很漂亮的姑娘。
有时他坐在桂树下,那是他和兄长一起种下的种子,准确的说是他硬要兄长陪他种的树,晚秋桂花飘香时,他常常昂起头。
他快分不清了,好像那个隆冬,死去的是他自己。
崔时桉突然握紧他的手,他的手还是冰凉,贪婪地感知到崔时桉的温度时颤了颤。
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那书房暗阁里的,才是真正的苏祈年,他把自己关在暗阁里,小心地释放苦闷。
突然不忍心问苏祈年他和袁梨婉的事了,她猜他们可能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以前觉得袁梨婉实在是苏祈年会喜欢的类型,时至今日,崔时桉也不甚清楚。
苏祈年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还说只喜欢她?
见崔时桉慢慢蹙眉,苏祈年明白她的心思。
“至于袁宫令,你对我误会颇深。”
话落下时,窗外的风都停了几分。
崔时桉:“?”
“我们只是认识得早一些罢了,她于我而言,只是朋友,从来没有逾矩之思。”
“那佩玉是我那日碰见了她,不知什么时候掉的,我全然忘记了,那日急着去找你……”
崔时桉思忖了片刻,才想起来那日她与赵暮暮比试,苏祈年确实是跑来找她的,当时他还待着喘。
一切事情都拨云见雾,晓见天晴。
“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啦?这么早?”崔时桉没正行的问了句,其实是为了缓解苏祈年的愁闷,他看上去似乎又被往事绊住了。
苏祈年愣了愣,却突然嗤笑。
其实更早,他对她乃是一见钟情。
这些心思不好意思说,可心却浮躁起来,不停地跳。
没回答她,只是他眼眸亮了亮,喉结滚动,下一瞬便凑过来,毫无预兆地吻上崔时桉的唇。
昨日他就想说,她的唇好软。
崔时桉没反应过来,可还是昂头回应着他的吻,手指插过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屋里静静的,只有急促的呼吸,还有不知是谁的“噗通,噗通”的心跳——
“带我去哪儿?”
苏祈年微红着脸,被崔时桉拉出房间,一时有些迷惑。
“方才你告诉我好些秘密,小郎君如此真诚,本郡主定然带你去游山玩水!”
桃腮泛红,樱唇点蜜,崔时桉杉杉地笑着,一边拉着苏祈年往街上走。
虽然空城是她的“地盘”,可已然过去了十年,这里早就物是人非不说,背后是大民,前面又环着北齐,哪来的山水?
非要说有,也是城后的荒山,未开发就算了,要是有豺狼虎豹怎么办?
苏祈年心有余悸,可还是不愿放开崔时桉的手,不愿质疑她,小女娘攥着他的手,温热,他抬眼,看她略微凌乱的发丝,飘飘然然。
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