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的那一段长长时间里，耳边刚开始有很多声音，最后只剩下医生的话语，以及感知到的液体输入血管时的冰凉。

余绵醒过来时，天边已经暗了下去。

这一天又要即将过完了。

见她醒了，陈阿姨赶紧呼了铃，着急忙慌的说：“护士，护士！我家孩子醒了。”

然后握紧了余绵的手。

“绵绵，还难受不？”

余绵的意识有短暂的丧失，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好一段时间，才迟缓的眨下眼，清醒了过来。

“阿姨。”

她声音弱弱的喊。

陈阿姨抬手悄悄抹了下眼尾，语气嗔怪的说：“你说你，和嘉又这孩子怎么一个德性？都不知道照顾自己！”

话虽是说的责怪，但任谁都能听出，这是在心疼余绵。

余绵嘴唇干涩，陈阿姨见状，立刻又给她倒了杯温水，“幸好送来的及时，不然又是发烧，又是轻微脑震荡，身体都要被你折腾垮了。”

余绵轻微抿了一口水，嗓子没那么涩了，她抱歉出声：“对不起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这说的什么话。”陈阿姨将水杯放下，叹了一口气说：“阿姨现在没什么好奢求的，你和嘉又都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了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后，陈阿姨脸色稍微变了变，而后立刻起身往门口走。

她特意避着余绵接的电话，可余绵还是听到那么一两句：“你们这账什么时候还？说着等拍下那块地后就还钱，这都多久了，钱呢？”

对方的语气很趾高气昂，余绵第一次听到陈阿姨那么低声下气的腔调。

“真不好意思，最近手头紧，估计得过两天。”

“过两天？又是过两天，我这都等了你们多久了！”

对方骂骂咧咧的，陈阿姨略微佝偻着背，迎着笑脸回：“会还的，我们一定会还的，您放心。”

余绵望着那个弓下的背影，放在床边的掌心不可抑制的紧握成拳。

她深吸一口气，竟没忍心再看下去。

第一次见到陈阿姨，是在妈妈被判刑那个暑假。

因为是刑事案件，这件事在当时传的很凶，孟家那边也一直在找麻烦。

按摩店被封了。

又加上正巧是暑假，余绵根本不知道住哪儿。

她只好在一家咖啡厅兼职打工，店长可怜她，就让她晚上睡在店里。

陈阿姨是店里的常客，经常下午来喝咖啡。

余绵也是在那时认识她的。

她和印象中许多这个年纪的阿姨都不一样，看到陈阿姨的第一眼，余绵脑子里只有“优雅知性”四个字，偶尔的交谈中，也能感受到陈阿姨内心的温柔。

所以在陈阿姨向她提出要不要和她回家这个话题时，余绵站在原地呆了好久。

最后还是陈阿姨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故意逗她说：“怎么，怕阿姨把你拐走呀？”

“放心吧，阿姨心好着呢。正好我儿子这个小混蛋高中毕业了，大学也不常回来，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着，你来阿姨也能有个伴。”

“高中毕业，等你成年上大学了，就可以自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阿姨听你们店长说，你成绩可好了，考个大学应该不成问题吧？”

那是余绵在那个暑假，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是陈家给她的。

明明说好等高中毕业了，就不会再承担她的生活了。

但上了大学，陈家还是替她交了学费，每个月的生活费也总是准时给她，比给陈嘉又的还要多。

余绵想，在她心里，陈阿姨要永远的优雅下去，那才是属于她的人生。

……

晚上的体育馆褪去白日喧嚣，归于一片死寂。

今日比赛结束，柯丞没有离开，他坐在射击比赛场地上，等了一整晚。

手机界面停留在和女朋友的聊天上，最后一条信息是他给余绵发的：【宝宝，记得来看我比赛。】

她没有回。

也没有来。

一整天没有充电，手机电量不断降低，此时只剩下了不到百分之五。

柯丞黑睫掩下，给她发去一条信息：【比赛我输了。】

人声鼎沸中，他输了比赛。

这一次的欢呼不是为他。

等了好久，余绵还是没有给他回信息，直到手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