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跨出门槛,跪地,向前鞠躬,他眼睛湿润,但没有掉泪,坚毅的望着那些人。
在这一刻,好好地守护家族的使命印刻进他的内心。
慕清雪经常跟他说,他们虽是下人,但他们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之人,不是干活的工具,不是奴隶,他们都有自己独特的灵魂。
在这个家里,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没有谁比谁高贵,没有谁的命比谁的命更贱更悲。
慕清雪,是在他7岁那年,一身红色嫁衣坐着轿子,被一身军装的慕家少将背进来的女人。用她的勇敢和智慧赢得了苏家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尊敬,她的身上有着永远照亮人心的光芒。
小五想着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去照亮过自己,他心疼她,盼着自己快快长大,能为她撑起一片天地。
他的三哥,苏家三少爷,苏泽,是个不能被开启的秘密,是道永远留在慕清雪内心的疤痕。
鞭子抽在身上,抽的慕沐心都揪起来了。她不能破坏慕清雪建立起来的威信,一个女人要管好一个大家族,要比男人付出意想不到的心血,真得很心疼。
天色渐暗,书房内琉璃台灯散发着暖黄的光,照亮了桌前一叠叠高摞着的账本。
到晚上还要看账本,旧黄色纸页,和小时候摸过的一样,还有一个金算盘,原来她的生活是在这样忙碌中度过一日日的。
“大嫂,你该歇息了,还有那么多账目明天再看也来得及。”苏清小心翼翼,挪动身子靠近书桌,眼神定定的看着,又不敢靠的太近,有些不自在的挠着头发。清瘦的面容,一双黑炯炯的眼眸在微光中闪烁如星。
“小五,你跟我说说,我在你眼里是怎么样的?”假装看着手中账本,没有抬头,淡淡的问一句,不轻不重。
“小五最爱跟着大嫂,对大嫂又敬又怕,但小五知道大嫂是为了小五好。”他感到鼻子有点酸涩起来。
“小五,我知道你的念想,你三爷,哦,你三哥最疼你。找了3年,都没找到,尸身估计都没了。他如果真的活着,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
“小五,一直觉得三哥会回来的。大嫂,你不……”小五闭上了嘴,后面几个字硬是吞进了肚子里。
前些日子,他偷偷拿着一壶桃花酿去看阿姆,阿姆喝了酒,念念叨叨的说起三哥。
提起当年他大嫂和三哥离家的时候,被围追,三哥掉进了黑森林的悬崖下面,但一直都没找到尸体。阿姆说,他大嫂心里念着的是三哥,嫁的却是大哥,这段孽缘葬送了两个人的命。谁都不明白慕清雪心里的苦,那苦比吃了地里的生苦瓜还苦,苦到麻木的把心都变成了石头。
阿姆说,若当年,没有在梅庄遇到他三哥,该多好。
苏清想问她,梅庄的事,阿姆就睡着了。
苏清记得很清楚,那年冬日,满街喜气洋洋,十里红妆,炮竹从街头响到街尾,满眼的红色。他的大哥,苏家大少爷娶亲的一天。冷冬的寒气一点也挡不住那番热闹,都能闹出热气来。
他不知道喜庆的日子为何变成了丧事,一觉醒来,大哥没了。他竟想不起来,大哥是怎么没的?
在大哥灵堂上,他拿了把剪刀,刺进了慕清雪的身体里,那血一直咕咕不停的往外流,慕清雪笑着跟他说,谢谢。
她的笑容里有光,那是小五看到的最美的笑容。小五害怕的晕厥过去。他感到自己的肚子在抽搐,被恐惧和愧疚占满着。他是个连只小鸟都不敢抓的小不点,竟然拿刀杀人,杀的还是大哥最喜爱的女人,她的大嫂。
之后,他生了场病,病入膏肓,大家以为都要死了。可后来没死,是慕清雪救了他。
自从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很多的过往都想不起来,似曾相识之感偶尔会在脑中浮现,阿姆嘴里念叨过,他大哥的死跟大嫂无关。
可到底发生过什么?
“小五,你在想什么呢?你刚刚想说什么?”小五回过神,面色尴尬的笑着。
“大少奶奶,这是阿姆做的冰糖梨水,要趁热喝了。”这时,小沫端着一个碧绿的玉盘子走进来。
是一大盘子的梨水汤,被熬的透清厚泽,香气宜人。
“阿姆做的冰糖梨水,特别好喝的。”小五有点馋嘴。
“拿碗勺来,都喝点吧。”
“大嫂,喝多了阿姆的梨水,心也会变得甜甜的。”小五乐滋滋的低头喝着,喝一口,还抿下嘴。
眼前的男孩,眉眼清明,眼神深邃,望着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