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今个还在书院,晚间才放学,前些日子,听说你要回来,天天都盼着呢。”何周明夹了块豆饼放在何周深前面的碟子里,继续说道。
“父亲还在忙公务,上周西北边来信,军部要我们何家运送药草,据说量很大,父亲这几日为这事在忙。这些年大小战乱,药草越来越紧缺,上个月,好不容易送出去一批上前线的,被道上的人给劫了,如今各大药铺的药品都供应不上。”
“我在日本的时候,西药比中药在运送上更为方便,特别是阿司匹林等消毒药品更是见效的速度比中药快十几倍。为何不做些西药?”
“我们是中药世家,西药再好,也不会去用,那不是丢了祖宗的脸面。你这孩子,尽说瞎话!”老祖母拿手里的拐杖轻轻戳了戳何周深的肩膀。
“可是……”何周深感到伤口处隐隐作痛。
“你吃完,把这些端到书房,父亲一早还未吃过。”何周明打断了何周深,示意他去书房。
两兄弟都在打马虎眼,他只能硬着头皮去书房。
站在门外,静默了片刻才敲门。
从小他就怕父亲,又经常忤逆他,自从母亲病逝后,父子俩更是如仇敌般,每次见面就争吵。
“进来。”
何老爷坐在桌前写着信,并未抬头,“把早饭放一旁的茶几上就好,无事就出去。”
“父亲,是我。”
“我知道,我自己儿子会不认得吗?”
“不是父亲,叫我来的吗?”
“我叫你来气我吗?”
“父亲,那您保重!”
何周深放下盘子,正欲出去,身后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他放下脚步,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水,递过去,“父亲,您注意身子。”
“只要你不回来气我,我好着呢!你离我远点!”
“好,您别生气,我走就是。”何周深无奈的离开,刚看到父亲又似乎老了很多,那双威严的目光在看向他的时候,没有从前般苛刻。
听得里面的咳嗽声一直不停,捏紧了拳头,不知是气他自己还是气总没好话,只要稍稍示软不就行了。
房门关上的那刻,何老爷拿出刚刚的手帕,帕上鲜红的血,让他睁不开眼,这病恐怕难愈了。把何周深赶出去,也是不想他看到。
虽然这个儿子从小总是忤逆他,但依旧是他最疼爱的孩子,脑子聪明伶俐,记忆超群,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可惜呀!可惜!
“或许这是何家上辈子欠了那个人的债,今世来还的!”何老爷老泪纵横的叹息声,被淹没在偌大的书房。
“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这是又吵起来?你就不能低个头,服个软,这性子倔得比牛还大。”大哥推着轮椅过来,担心的说着,敲了敲房门。
“父亲,是我,何周明。”
“进来吧。”
何周深站在门口,望到父亲正端坐在桌前吃着他送的早饭,板着脸,无言的看着他,眼里深邃的如一片海,看不到深处。
陆先生曾跟他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小於菟?”他明白父爱如山,厚重绵绵,无言而情深。
只是他们太像,像的连说话的劲头都是一样,不擅于在亲人面前表达。
而他也是想要好好守护家,才立志要保卫家国,振兴中华,有国才有家,国家太平,才能守护好小家。
他坚信他做的事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