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红日刚出海平面不久,浪涛翻滚,白色泡沫在脚下一层连着一层,如慕沐小时候在点心店橱窗看着师傅做奶油蛋糕的模样,那奶油白的不真实感。日光洒落下来,抹上一层粉红色。
心底能泛起温暖,原本以为心会是冰凉一片,好像带着某种期待,如那初春墙头中的黄色小花,灿烂如阳光。
“慕小姐,前头就到海城的城关码头了。”深灰制服拥人打扮的中年人,一脸严谨说道。
“阿四,到了码头,你去办你的事。我自会安排。”自离开竹院,何周深本家的管家阿四就一直护送着她到海城,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一路不问,默默的带着路。
“慕小姐,您若需帮忙,就到城中森林书局递消息,小的定会尽力相助。”阿四,眼眸精光,深深向着她鞠一躬,转身离去。这一刻,她觉得他也是名无名革命者。
手中只有一只小箱子,留洋学生打扮,深灰色西裤,裤脚扎进黑色高筒皮靴内,皮靴内加了增高垫,穿茶白色垫肩西服,因常年运动练武,从身型看,看不出女子样。
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轻轻压了压帽沿,刚路过走廊时,听得有日本人在交头接耳,看眼神狡诈奸猾,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码头车水马龙,不少士兵在查岗,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知是在查什么,每艘进港的船只都需要清查货柜,入城的每个人除了出示证件还要搜查行李。
气氛紧张,闹腾,压抑,天边的乌云遮掩住不久出来的日头,不一会开始飘起蒙蒙细雨。
“哎!真是倒霉天,这雨说下就下。”
“可不是,赶着回家,又碰上查岗,这三天两头的查,也没查出个什么来。”
“你可别轻言,听说是要打仗,还不得谨慎些。苦得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
慕沐听得心揪起来,“这位大哥,海城要打仗了?”
“嘘!轻点,一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别来找死,打仗的事都传了一个月了。谁知道,到现在也没打起来。”
“不知道真假,但是前段日子,海城来了好些军队的人。你看这些士兵,原本他们都只在军营待着的。”
刚想再问问,突然听得一阵激烈的吵闹声,刚那两个日本人被按着头带走,紧接着三四辆黑色轿车驶过,溅起一地的水,打在皮靴上,阵阵凉意。
“苏清是哪位?”正盯着最后一辆黑车时,听到后头有人叫名字。
一看她的证件掉了,“是我。”
“多谢!这位先生。”
“不客气,小兄弟,出门在外可得小心着些。”
打开证件,上面一寸照,是她的脸,只不过头发是短的,名字是苏清。
深吸口气,到底是出师不久,连自己都不知道那三年在秘密受训,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间谍。现在派上用场,告诉自己冷静。按着怦怦直跳的心,止住乱跳的心神。
方才,看那黑色轿车里的身影,恍恍惚惚,觉得自己肯定看错了。
林泽坐在黑色轿车内,手下来报,北边来的日本探子可能今日坐船过来,守在码头半日,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看不顺眼的日本人就先抓起来再说。
听到有人喊“苏清”的时候,猛的睁开眼,停车,看向窗外,一个白衣男子侧着身子,依稀只看到半边脸,帽子压得低,身型不高不瘦。
听到他说,“我是苏清,刚来海城投亲。”声音清脆,带着一点哑音。
他顿了顿,想再看时,见那身影快速的闪进车流中。
“大哥,怎么了?”
林泽闭着眼,神情冷峻无言。
六年过去,当初那个十岁少年,如今应是这般高了。曾经小五跟他说过,长大了,要参军。他应是在宁城。“包子,最近苏家有什么情况?”
“哦,一切安好,苏清在忙家里的生意,前阵子还托人带了宁城的糕点,可惜你在军营,嗯,大哥,不好意思啊,糕点,我吃了。”包子脸颊泛红,偷吃的景象历历在目。
林泽嘴角上抿,淡淡地说,“没事,审完那两个探子,晚上去百乐门会一会门主。”
“好,大哥,百乐门的莺莺小姐盼着你去,要特地为你献唱,今日估摸着她那脸都要笑开花了。”
“我不去,她整日也是笑开花的脸卖力献唱。”
“哈,当初,可是你安排人家进百乐门探消息的,把人安排进,一个多月不给人家捧场,换做我也不高兴。”
“那换你去献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