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天晴站起来，转身把围裙后面的蝴蝶结递到方屿声面前：“这块牛排肉质不好，我们出去吃吧。我找了一家日料。”

她刚搜过了，那家日料附近的商场有几乎全部她想试的婚戒品牌。

刚一落座，胡里文就迫不及待地表明了来意：“我之前翻你的LinkedIn，看到你毕业之后就一直在湾区工作，你现在什么level了？”

程宜翻菜单的手顿了一顿，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句：“5。”

多年不见，这关怀太单刀直入了。

基层程序员基本都是明码标价，每个level工资在什么范围，网上都能搜得到，胡里文这么问，约等于直接问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胡里文的眼神里闪过一瞬的错愕，看她的眼神也从“找学妹吃个饭打听打听情况”的随意变得分外认真：“这么厉害，都到5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夸奖，程宜心里一丝开心都没有。

坐在程宜斜对面的江淮之瞧了程宜一会，忽然在旁边打了个岔：“学妹比我们低几届？”

胡里文想了一会，口气十分不确定：“两届吧……还是一届？”

“一届。”程宜低着头，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点菜。

江淮之在旁边笑：“看来胡老师高中就记性不好啊。我们班好多同学的名字，到毕业他都不记得。”

“那不是很正常吗？我就跟你们做了一年同学。”

程宜缓缓地接话：“那你们是他大一念计算机时候的同学？”

“是啊，后来胡老师就转去学经济了嘛。你听过他一气之下考了个年级第一转系的那些事迹吧？你学长超酷的。”

程宜当然知道。

胡里文是他们高中的风云人物。高一的时候凭借信息竞赛保送了P大计算机系，高二高三两年横扫各大信息竞赛金牌，他的照片和名字在食堂公告栏门口常年挂在食堂门口的公告栏上。

一年后，程宜辗转听到八卦，说胡里文转专业学经济去了，因为经济一直是他的梦想。校方要求当年GPA年级第一才同意转系，他就真的考了个年级第一出来，干脆利落地走上了追梦的道路。

当时好多人觉得惋惜，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但程宜在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觉得他简直酷到炸。

暑假程宜回学校办材料，正好碰到了信息竞赛聚会，一群人从信息楼里走出来，胡里文也在。直到现在，她还依然记得人群中那个不苟言笑，但眉眼里都写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像个无往不胜的将军。

程宜找同学要到了胡里文的微信，好在那时候微信刚兴起，大家对于加好友这事还没这么敏感，她连备注都没加，居然也通过了好友申请。

现在回忆起来，当年胡里文的选择里，很难讲到底是追梦居多，还是少年人的自负聪明居多了。

胡里文自己大概也这么觉得，他有点自嘲地说：“现在还不是一样要转码——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湾区，就是来面试的。我现在拿了几个大厂的offer，不过因为专业不匹配，他们都只给了我level 3（本科/研究生应届生级别），我想再聊几个创业公司看看情况。”

程宜脱口而出：“你不是在念经济PhD吗？你不学了？”

“嗯，学经济没出路。早知道这样我当年就不应该转经济的，现在看来还是计算机适合我。”

程宜被这个消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挣扎着问：“你不走学术路线了？”

她记得胡里文高三毕业拿了IOI金牌，当时就有一家湾区的明星互联网公司向他抛出了橄榄枝。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原因是想走学术路线，对赚钱没兴趣。结果那家公司现在已经成为了整个互联网行业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那又是一个令程宜心生仰慕的时刻，哪个17岁的少女不喜欢这种一身血性、视金钱如粪土的耿直少年呢。

“搞学术没前途，也没钱。要说我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年上了大学。我要是没上大学，现在手里的股票应该够我退休了。”

“要不说知识改变命运嘛。”江淮之徒手拿了跟红薯条，笑眯眯地说。

胡里文没搭理他，自顾自说下去：“不过呢，HR也跟我解释了，给应届生的级别是按流程办事，说按我的水平，应该能一年升两级到5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凡换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