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阮天晴last day。

程宜提前买了张贺卡，拜托了另一个女同事Sherry，让组里跟阮天晴合作过的同事都写好祝福语，再转交给阮天晴。她自己则从早到晚安排了一天会——她最近每天都很闲，因此为了达到这个效果，特意把两个会挪到了今天，又凭空给自己安排了好几个跟组外同事的一对一，毕竟组里也没啥人想跟她聊闲天。

这

段时间程宜和阮天晴在公司都互相躲着走。很奇怪，程宜记忆里，以前她们有什么小矛盾，隔几天阮天晴就会没事人一样凑过来。

但这次，连阮天晴要离职的消息，她都是通过群发邮件才知道的。刚看到邮件的时候，她暗暗吃了一惊，心想不至于吧，居然把阮天晴气离职了？

程宜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人。她试探地问过一次江淮之平时都怎么帮助伤心女孩，但又不想多说她和阮天晴矛盾的具体细节，因此江淮之能给出的建议都有点不着边际。

话题又过去了好几个。程宜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看到，凌晨一点半，江淮之前言不搭后语地给她留了言：“很多年的朋友走散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下午，阮天晴跟Celine约了个一对一。

Celine听闻她要回国，先是恭喜了一下，接着问回国有什么打算？

上次发布会后，谢知行要离职的消息就在几个中高层内部公布了。他人还没走，但后续的安排都得跟上。

情况要比Celine原先预计的好的多：Celine作为他的嫡系，得益于她平时跟谁都关系不错，不仅没有被排挤，竟然有几个manager跑过来伸出了橄榄枝，盛情邀请Celine加入他们团队。

Celine的skip（老板的老板，即谢知行老板）找她聊天，表示谢知行的位置空缺，虽然立刻让Celine补上有点困难，不过公司最近没有招人的打算，所以他非常愿意让其他人暂时代管的同时，给Celine足够的学习成长空间，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她一定能向上再走一步。

Celine知道，自己继续在这个领域做下去并不困难，在公司这五年，她建立了足够宽广的人脉。这两年整体行业发展势头不再迅猛，甚至走起了下坡路，很多中层每天在公司浑水摸鱼。他们懈怠了，就给了她出头的机会。因此“假以时日她还能向上够一够”这话，确实有一定的可行性。

与此同时，Celine知道国内的职场环境对女性更不友好，她在这里不用费很大的力气就有可能再往上走一步，但回了国，手脚并用也不一定能够到。

利弊如此一边倒的两个选项，到底是什么让她在踌躇着难以下定决心呢？

阮天晴快快乐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回国结婚啦。”

面前的年轻女孩眼神透亮，脸上挂着对幸福生活的无限憧憬。Celine不禁恍惚了一下，那是一种在她生活里消失了很久的神情，她的同龄人里，已经不再会有人如此天真地轻信婚姻了。

阮天晴突然有些羞涩：“Celine姐，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有些话我一直很想跟你讲，今天就趁这个机会跟你说了，希望你不会觉得很冒犯。我一直记得我第一次跟你开脑暴会，我说要去帮大家买咖啡，你说不用，你来给大家点外卖，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

Celine不确定自己记不记得，但她含着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其实让年轻女生下楼买咖啡也没什么，我提供不了什么idea，还不如给大家贡献一点我能做的。后来你问我对SnapShop有什么idea，开会的时候又鼓励我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那是我第一次觉得，我在工作场合被人看到了。”

Celine从她的描述中隐约想起了一些，但又记不真切了。

“听你这么说，也让我觉得很开心。‘年轻女生’也可以提出自己的idea，况且Z时代是我们的重要用户群体，我们需要年轻的眼光和想法，经验并不总是管用的。你不需要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年轻的女生’，你是一名设计师。”

“Celine姐，谢谢你。”阮天晴鼻子有点酸，她吸吸鼻子，说话也变得像小学生一样磕磕绊绊的，“我以前觉得，女强人就是应该很凶的，但认识了你我才觉得，好像不一定是这样的。为什么要叫女强人呢？这个名字听上去就有点吓人。”

Celine温柔地笑了：“当然不是。我们女性有自己的优势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