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家花胶鸡火锅坐下。

“回来工作感觉怎么样？”

程宜实话实说：“我跟戴鸣在技术选型上有一些不同想法。”

她简单地概括了一遍她和戴鸣在会议上的讨论——Celine毕竟是领导层，为了避免让自己看上去像是在敷衍或者抱怨，因此她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客观理性。

Celine当然能从年轻女孩的冷静语气中察觉到她的不满情绪——道理很简单，程宜跟阮天晴不一样，阮天晴喜欢通过分享自己的故事来拉近距离，但程宜不会，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想法不同、“技术探讨”，她今天不会提出这个话题。

程宜既然提出来，Celine就不会敷衍她。

“我有一些想法，供你参考。你想听吗？”

程宜“嗯”了一声。

“我不懂技术上的利弊，所以对我来说，你们两的论点都有各自的道理。但我能给你提供两个角度。第一，是从业务的角度。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欧美市场，但两年后、甚至快一点的话，一年后，进一步的全球化是不可避免的趋势。”

Celine点到为止，程宜瞬间懂了。

进一步全球化，意味着业务迟早会进入东南亚、拉美等经济水平相对比较不发达的地方，程宜在脑子里迅速调出东南亚和拉美的市场份额数据——这两个地区的安卓机份额都高达80%。Flutter的性能在这些地区必然会成为非常严重的问题，甚至可能会拖后腿。

但她转头又想，解决方案也不是没有，推出轻量版。而且纵观整个App市场，哪怕选择用原生平台，进入东南亚和拉美的时候，轻量版也是无法避免的选择。

“第二，从团队的角度来说，戴鸣的决策跟他的招聘思路是一致的。他招人是按照安卓和iOS的技能分开招的，并没有要求候选人有熟练使用Flutter的能力，对吧？如果他的招聘思路和做项目的思路不一致，招了擅长做原生平台的人，却要求大家进来之后丢掉擅长的东西，从零开始学跨平台框架，那是他在团队建设上的失职。哪怕他真的有一天要实现团队的转型，也不是现在。而你看到团队里大家都更倾向于使用原生平台，因为那是他们擅长的东西。”

程宜说：“但人不能总是只做自己擅长的事情吧，Flutter是现在最新最热的前端技术，很多公司都在尝试。”

Celine点点头：“你讲的没错，人总是要学习新技术，尤其是我们这一行，不学习就很容易被淘汰。但你也要接受，人性不是这样的，人就是更愿意做自己擅长的事情，把长处发挥到更长。而这也是职场跟上学最不一样的地方。上学我们讲究木桶理论补足短板，偏科的学生很难考到好学校。”

接着她话锋一转：“但职场并非如此。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不可能把每一条边都打磨到非常优秀，但仅仅打磨到及格线，做个平庸的全能型选手，是没有用的。你要做的是花80%的精力，不断延长最长的那一根木板。所以，你最长的那一根是什么呢？”

程宜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她最长的那一根是什么呢？她理所当然地觉得是自己过去几年在技术上的积累。

但Celine并不是真的问她要一个答案：“有时候你会发现，在不同的环境下，最长的那一根，是会变的。所以我常常鼓励大家在年轻的时候可以多跳跳槽，在不同的地方看看，跟不同的人做不同的项目，在不断的对比和动态调整当中，找出自己真正最擅长的事情。在相对静态的环境中发现的优势，有时候是具有欺骗性的。”

眼看程宜已经进入了大脑高速运转模式消化这一番话，Celine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把她拉回来：“好了，这件事不着急现在想明白，你开个后台线程，闲下来想一想就好了。”

锅底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服务员过来给她们一人盛了一碗汤，花胶鸡汤金灿灿的，浓稠得化不开似的，像人心里郁结的结。

Celine这一番话，到底有多少是站在上位者角度的互相开脱，程宜暂时还没办法得出结论，但她能隐隐预感到，Celine的后半段话并不是在敷衍她，相反，很有可能会成为她未来职业生涯的一把钥匙。

程宜低头慢慢地啃完了一整块鸡肉，又喝完了一碗汤，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Celine姐，谢谢你今天跟我分享了这么多，有件事在我心里憋了好几天，我还是想讲出来。是你介绍我来到了星云，所以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一道隔阂。这话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