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倒了水,三步两步的爬到炕上。把沈四疯子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妈,喝点水。”
沈四疯子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长平,吃了一惊:“我怎么在这?”
“我——我这是咋的了?”
“你都把人吓死了,整整昏迷了二十多天了。”
“昏迷二十多天了?沈四疯子很吃惊,这怎么可能?
她只是感觉出了门,跟着一个白胡子老头转了几圈,就过去这么多天了?
“我怎么会在这儿呢?我不是在陈松家吗?”
长平低下头,婆婆的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老太太刚醒过来,还是别让她太堵心了。
长平不说,沈四疯子也能猜出个大概,一定是自己昏迷以后,张树枝伺候够了,才把她送回来。
老太太还是太高看她二儿媳妇了,人家一分钟都没伺候她,直接把她送回大嫂家了。
“看来自己还是糊涂啊!”就不应该听他们两口子忽悠。
沈四疯子暗自叹息。
要不是长平不计较,对自己这么好,这么多天的时间,恐怕就是她遭罪的日子。
“常平,让你受累了啊!”
“妈,你说这些干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呢!你能醒过来比啥都强。”
“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养儿防老,别看你大儿子没了,你还有我呢!”
沈四疯子的眼里忽然涌起泪光,摇头苦笑,虽然陈林走了,但自己还有三个儿子呢!
说应该,怎么也不应该是长平吧!
“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
沈四疯子小声嘀咕一声。
长平虽然没听清,但也没问。
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婆婆醒过来,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这几天,一到傍晚收工以后,长平家不断的有人来探望沈四疯子。
都觉得这件事情很稀奇,以前总是听说鬼打墙,这回可真是见识了。
沈四疯子任凭大伙怎样猜测,自己一口咬定,脑袋里混混沌沌,到底咋回事,她也不清楚。
祸从口出,这几年家宅不安,还是少说话为妙。
有些东西,不可不信,也不可强信,但还是要心存敬畏。
从大伙的谈论中,长平得知了一个消息,生产队要黄了,要分田到户了。
沈四疯子听到这个消息,不禁也心中一动,怪不得陈松两口子一再撺掇她去。
看来是无利不起早,这是早听到了小道消息,要分她的那一份口粮田啊!
很快到了年底。
分田到户被提到了日程上。
原来不是传言,是真的。
生产队每年的这个时候,还是有很多零活要干的,但现在人心惶惶,都没有干活的动力了。
至于生产队要黄的事,社员肯定是两种看法。
一种在生产队担任要职的,平时活轻松,又有人尊重,谁看见都点头哈腰的那种,肯定是不愿意分的。
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分好,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历史趋势。
土地承包到户,谁有能耐谁使去,再也不用养那些光吃饭不干活的臭大爷了。
新年一过,正月里就开始行动了。
毕竟分地也要一段时间,不能耽误了大伙儿备春耕。
分地的那天,恨不得全屯子人都早早的等在大队办公室的外面。
人声嘈杂,议论纷纷的。
很长时间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张树枝窝在家里,躺在炕上,头上蒙着被子,连早上饭都没起来吃。
闹心事一出接着一出。
自从听到她爹说分地的时候起,她就费尽心机,总算是把老太太忽悠来了。
可谁知出了那么一件事,医生明明都已经说活不成了。
她怎么能猜到老太太竟然在鬼门关溜达一圈,又回来了呢。
现在可倒好,自己家只能分五口人的地,而大嫂家却能分六口人的。
据说是土地分到手,十年不变,老太太六十多了,还能活几年,这次算是亏大发了。
老太太在炕上只是躺了二十天,又不用咋伺候,要是知道她能醒过来,说啥也不能把她送回去。
现在说啥都晚了。
而且怀个孩子也闹心,都快五个月了,妇女主任竟然登门动员她做引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