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精挑细选，找了一块木头，放在陈亮的身边，自己转身回到家里，很快取来一把刻刀，大约巴掌大小，看上去极为锋利。

第一次他下手很快，看也未曾细看那块木头，仓皇下刀，一刀下去，整块木头直接废了，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

他沉默片刻，又去森林中寻找自己心仪的木头，不多时，回来，依旧是快速下刀，木头又废，缺少了原本的神韵，即使雕刻完成，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木雕。

第三次，他找来一截树根，看样子放在山上很久，周边已经有些腐烂，白蚁腐蚀了大部分的地方，他并没有在意，直接下刀，一刀一刀的将所有腐坏的地方全部斩断，露出其原本的模样。

直到做完这一切，他立在原地，沉默不语，将刀握在手中，那双眼中似乎有光芒闪过，迟迟不肯下刀。

陈亮在他身边，看着这一切，没有言语，双眼微微闭合，他这里，同样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既然已经给对方选好了方向，那不管怎么走，就是对方的事了。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如果陈亮在他的道路上给予太多的指点，无疑是让十一走向与他相差无几的道路，这样，只会教出另一个陈亮，永远走不出一个十一。

不过，此子倒是悟性惊人。

陈亮在心中赞叹，木雕与作画，几乎殊途同归，故此，在开始前的准备也相差无几。

十一太过心急，才会在前两个之时快速用刀，毁了木头原本的神韵，导致那副木雕根本雕不下去，因为无论任何一刀下去，只是在加速其的消亡罢了。

想当初他自己作画，在宣纸之前站了三天两夜，方才起了思变，在画纸上留下了自己的第一笔。

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第一笔之后，之后的作画才方便了许多。如同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是最难，因为一是开创，而道，虚无缥缈，难以琢磨。

而十一的做法却不同，他自幼生活在山村之中，心性单纯淳朴，可以说几乎没有心障，又如何思变，为此，他的方法更加不同，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动出第一刀，以这动刀之势，让自己沉浸其中，挥出许多刀。

于是，他特意挑选了一截烂树根，因其烂，所以需要修整，而因为修整所以需要动刀。

他并没有开始木雕，但却依然动刀，有了自己的势，之后下手雕刻，便会水到渠成。

然而即使是这样，十一也没有继续动刀，他再次停下，凝望着眼前的树根，在未动刀之前，脑海中思索的是其已被雕刻好的模样。

他可以借着之前动刀的势，一鼓作气雕刻下去，但那样刻出来的木雕，却不会是他心中的模样，而是天生偶得，顺着这股势而做出的木雕。

所以，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陈亮一眼，闭目思索，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睁开双眼，看着手中的木头，叹了口气，迟迟不肯下刀，又开始思索。

一个时辰过去，山风微醺，十一再次睁开双眼，双目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心中多了一种把握，在脸上凸显的神色便是自信，握着刻刀的手也不再颤抖，而是十分自信的一刀下去，这一刀，如开创一般，凝聚了无穷的势，而在那木头之上，似乎在此刻出现了一道屏障，阻挡着他的刀落下去。

他用尽全力，这一刀却落不下去，仿佛中间隔了咫尺天涯，而他的刀根本穿越不了这么远的空间，只能停下。他咬牙坚持，脸已经涨红，握刀的手更是在剧烈的颤抖，前面的刀片也慢慢弯曲，仿佛在两股巨力之下快要崩溃。

这一刀之下，整个世界都开始晃动，天空中风云巨变，山河动色，他们脚下的西平山开始剧烈的震动，如同要倾倒一般，河水汹涌，掀起滔天的浪花，风声呼啸，卷动四周八方，此刻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隆隆，如同千军万马的嘶吼，在这一刻全部炸响。

“安心，将这一刀刻下去。”

陈亮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随后，十一感觉到自己的右手之上，忽然多出了一个温暖的手掌，帮他一起将这刀按下去。

他心中大定，目光前所未有的凝聚，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刀，又看着那木雕，心中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去管四周的风起云涌，也不管这整个世界的晃动，电闪雷鸣，仿佛他的这一刀下去，要切割开整个世界，所以，整个世界的意志都在与他对抗。

然而十一并不在乎，他握刀的时候不再颤抖，因为有人将其握住，这股力，让他足以去破开天地。

刀落，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