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感觉眼角一酸,赶忙转过头去,他虽然竭力平稳着呼吸,可那颤音却怎么都压不住,只听他说:“桂花,你放开我,让我走吧。总是这样拖累你.... ”
只听「啪」的一声,那记响亮的耳光,在屋里回荡。陈伟一个趔趄,口袋里几张泛黄的卖血单据。刘桂花一把抢过来那些纸片,当她看到“庐州中心血站”的红章时,觉得那圈诡异的红色刺得她眼睛生疼。
“你又去卖血了?小花的抗生素……”她声音抖得像筛糠。
陈伟抢过单据揉成球:“不卖血拿什么买药和进货?咱们在半山别墅区门口开便利店,进的东西本来就贵。而且批发商说再欠账就断货!”
沉默,始终是沉默,刘桂花沉默的从冰箱中拿出两瓶凉啤酒,一瓶递给默不作声的老公,另一瓶留给了自己。他们彼此默契的碰了一下,随后就各自苦笑着,喝起了自己的酒。
恰逢微醺的刘桂花将胳膊搭在陈伟杰的肩膀上,双目无神的她咯咯笑道:“老公,你说那个螺哥……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陈伟甩开她的手,烟嗓里裹着苦笑:“不然谁没事刷几十万?要不……我跟你离了,你跟他……”
刘桂花巴掌甩在他脸上,又慌忙去摸他泛红的脸颊:“你疯了?我要是跟了别人,小花,小强,小朵谁管?”
雨丝在塑料棚顶敲出密鼓,陈伟指间的啤酒瓶底蹭过木桌,留下圈水痕。他仰头灌下半瓶,喉结在胡须的阴影下滚动,酒气混着烟味喷在刘桂花颈间:“那个螺哥……是不是把你睡了?”
刘桂花还在摆弄陈伟耳垂的手顿住。她没回头,只将湿发别到耳后,银镯子在水光里晃出细碎的亮:“睡不睡的……重要吗?就是给他睡了,我也还是你老婆。别怕.. 乖啦! ”
“怎么不重要!”陈伟猛地拍桌,啤酒瓶在震波里晃出酒花,当他还想继续说什么时候,就想起批发市场中,那群衣不蔽体的女流民,背篓中那一个个头顶插着草标的孩子们,干瘦的身子,以及呆滞的眼神。所以话到嘴边又变成了,“没受委屈吧。”
雨转急,塑料棚顶的声响密如急促的鼓点。刘桂花背对着陈伟,指尖在围裙上绞出褶皱。她想起三天前「码头老黄」的私信弹窗——头像是张油光满面的自拍,配文「桂花妹子,听说小花病了?哥这儿有点闲钱,要不你跟陈伟合计下,我搭把手帮衬家计」。那时她正给小花喂退烧药,没细看就划了过去,此刻却像根针戳在眼皮上。
“老黄…码头那个老黄…”她突然转身,银镯子撞在水池边缘,“就是那个黄富贵,你还记得不?他是不是有点钱?”
陈伟灌酒的动作顿住,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衣领。老黄那张总在码头裸着上身扛包的脸浮现在眼前,袖口永远挽到胳膊肘,露出纹得歪歪扭扭的青龙。“他能有什么钱?”陈伟抹了把脸,啤酒瓶底在木桌刻出吱呀声,“当年偷拿我工具箱换酒喝的主儿。”
“可他说……”刘桂花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目光飘向窗外。流民队伍正踢着水洼经过,某个人的冲锋炮管上挂着半块发霉的饼,在雨里晃出惨淡的白。“他说可以帮咱们出医药费,还说……”
“还说什么?”陈伟的烟嗓里裹着火星,掐灭的烟蒂在可乐瓶盖里碾出碎屑。他看见刘桂花喉结滚动,睫毛上的水珠混着泪水坠下,砸在洗碗池的不锈钢边缘,溅起细小的银花。
“还说,要是你不嫌弃,他可以……”刘桂花突然抓起陈伟的手,按在自己锁骨下方,那里有块硬币大小的淤青,是上次搬运货物时撞的,“他说可以跟咱们搭伙过,你管进货,他跑码头,我在家带孩子。这样小花的药钱就有着落了……”
空气突然凝固。雨点击打棚顶的声响在此刻放大百倍,陈伟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耳膜。他想起老黄看刘桂花时,那双总在她腰臀间打转的眼睛,想起对方拍着胸脯说「哥有的是力气」时,唾沫星子飞溅的模样。
“搭伙过?”陈伟猛地甩开手,啤酒瓶在桌上跳起半寸高,“那算什么?我陈伟的老婆,让人白睡还得倒贴伺候?”
“不是白睡!”刘桂花的尖叫混着水声,洗碗池的水溢出来,漫过两人的脚背。她起身关水龙头时,陈伟无意间看到她露出小腹上狰狞的妊娠纹,像几条扭曲的红蛇。那蛇抖动了一阵,方才平静下来。才背对着他低声说,“他还说会照顾你的面子,不在咱家住,想要了来叫我。你也想想吧,咱家三个孩子,这次的事儿「螺哥」给咱们平了。可要是下次孩子得病呢?硬扛吗?”
陈伟听着向来好面子的刘桂花,能这样平静的说出那些话。没来由的心里一痛,于是忍不住抱住刘桂花的腰。他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