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华亭低沉地一笑:“那臣是什么人?”
“你……”太皇太后叹息出声,“这些年,你始终孤伶伶一人。若真是身边有个令你心生喜欢的,哀家打从心底替你高兴。”
后头太皇太后再没有说什么。她披上了帽氅,离开了阁楼。
等到太皇太后走了一会,林舒才从床幔后走了出来。她走到沈华亭的跟前,朝他把手伸了过去,拉起他的手掌,看了一眼。
低头默然不语了好一会。
她用两只小手,握着他手指一截,小心翼翼地捧着,拇指指腹在他的手指上轻轻的刮蹭了蹭,视线落在那块怵人的灼伤上。她说:“太傅这么对自己,是因为没有了会心疼你,会在乎你的人了么?”
沈华亭盯着她,眸光沉沉。
“十数年前,太傅的家在何处?”林舒目光坦然地去仔细打量他的神情。
只见沈华亭的唇角淡淡一撇,“上京。”
这么说他是上京人。
可朝野却少有人了解他的身世与过去。
林舒没有继续问他的家人。想来他藏起自己的身世,该是不愿意让人知道。
“阿行是你的小名?”她问。
他神色恍惚一晃,捏着她的下巴淡淡声,“你可以这么算。”
林舒沉默了片会。
“云胡公公,麻烦你替我把药箱拿来。”林舒朝云胡投去微笑的目光。
云胡了然地看了一眼,将先前的药箱拿了过来。搁在了已经让林舒腾出一块空地的桌面上,他说:“姑娘唤奴才云胡便是。让奴才来吧?”
林舒朝他浅笑,“我来。”
云胡看了她一眼,便退到了一旁。
沈华亭也没把手收回来,由着林舒拉着他的手,他垂目望着她。
她的神情认真,动作轻柔,上完两遍药,低头绕着圈的吹了吹,乌黑的秀发如云瀑一般披在身后,其中一把往前滑了滑,垂在身前。
细微的凉意从她娇嫩的嘴里哈出来,似是一阵柔风,骤然吹进某一块心底。
她抬起头来,剪了一截纱布,将他掌心一圈一圈绕着包扎好。
“伤口红肿溃破,未结痂前,要记着不可以沾水。”林舒拿起剪子,剪掉一截绳头,才抬起眼。
“好了……”
云胡侧目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沈华亭捏着她的脸揉了揉,目光悠悠地望着她,“本官爱妾为何对烫伤如此了解?”
林舒听着这个“称呼”脸颊泛红。
她说:“小的时候我怕冷,窝在火盆边打盹,一只猫儿溜进来,将我吓了一跳,我一不小心,便把火盆打翻了,手上烫了一个疤,可遭殃啦!”
“呐!”她把衣袖撸起来,将一截小臂反卷过来,伸出来给他瞧。
“那年我才七岁,疼得一连好几个夜里睡不着,爹娘和祖母想着法的哄我。后来留了疤,大哥给我弄来了祛除疤痕的妙药,可也只是让疤淡了一些。仔细瞧,还是能瞧出来。”
沈华亭垂目凝了一眼,没说什么。
林舒将衣袖放下,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下,道:“妾身现在信外头那些传言,都是胡言乱语,胡说八道了。”
他也不知她指的是哪一桩传言,见她将称呼自然转换过来,低笑了一声。
“本官并无恋母情结。”他瞥了她一眼,回应了她一句。
林舒弯了下眼。眸子又萦又亮。
也许,不实的传言不止这一桩呢。
沈华亭从凳上起身,随着他起身,望着他的林舒将目光追随着,扬起她的小脸。
他用左手的手指剐蹭了两下她因着吃了几杯酒而透红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