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画学得如何了?”
林舒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且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来。她顿时心虚的低了低眼睫,小小的耳垂红得晶莹发亮。
她嗫嚅着捡了个现成的理由来搪塞,说:“里头黑。”
沈华亭挑了一下眉。
“日后再学倒也不是不行。本官还没那么色急。”他抬脚往里走,林舒赶忙跟过来,殷勤地跪着爬上大床,将两床锦被都扯着铺开,又慢慢跪着爬下来。
她乖乖地立在床边,一副恭顺柔美的样子,“床铺好了。”
“嗯。”沈华亭单手撩开铺平的锦被躺下来。林舒照旧轻手轻脚爬到他的身侧,平躺下来,闭着眼睛,若不是他身上淡淡的晚香玉味道,她怀疑身旁根本没人。
林舒脑海里又开始七想八想,太皇太后的话里,留了许多疑惑。
沈华亭为何要助杨嵩入朝为官?他与清流究竟有什么恩怨?十多年前发生过什么事?他与太皇太后真的只是联手的关系么?为何太皇太后会知晓他的‘小名’?
不过,有一件事情总算是好事——他要扳倒右相府。
天色微亮,沈华亭手里拨弄着那只解连环,他身穿寝衣,赤着双脚,若有所思地靠着窗口。目光掠向杨家那栋气势森严的宅邸。
万家灯火已逐次熄下去,只有杨家那栋宅子,红色的灯笼,还依旧亮着。
“太皇太后已经安然送至宫中。鹿千户亲自去给太皇太后诊断了一番。”冯恩大约是临近五更回来,这两晚他东奔西跑,只在马车上打了几个盹,“千户说了,太皇太后确是得了不治之疾。民间女子常患此病,医治不当时,仅三个月可活……千户还说,太皇太后积累过劳,有他开的药方,也就最多还能活过五个月。”
“且后两个月,只能躺着……”
沈华亭挑眼望向冯恩,“他没给她服用紫香丹?”
“千户知道太傅会问这个,他跟咱家说了。说紫香丹只能治活人病,太皇太后这种,已是死人之症,当今天下无药可救。”
沈华亭听闻到此,神情也依旧只是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冯恩看了一眼沈华亭手里拨弄的解连环。
沈华亭亦垂眼,解连环在他的手里,被拨弄成了一只花篮的形状。
他道:“备马车。本官要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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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舒昨晚又是在不知不觉间很快便睡着了。她醒来的时候,沈华亭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昨晚的两个婢子服侍她更衣漱洗完毕。林舒发现,门外已经换了两个小太监,打躬作揖与她请安。
“初一,十五?”林舒很快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他们领着林舒下了楼,说是马车已经在楼外等候。林舒询问是否回内务府,十五摇头,“太傅让咱们带姑娘去春华巷。”
春华巷?
林舒记起昨日沈华亭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不管是去哪儿,林舒都不想再呆在十六楼。也不知这两日有关她的事上京传成什么样了。下楼梯的时候,她也有意加速了步伐。好在这时间楼里还很安静。
“夫人,且慢。”
林舒正要跨门而出,忽然间一个声音从她的身后传来。带着一丝微微的犹豫。
林舒则是疑惑地转过身,左右看了看,只见除了她之外,并无其余的女子。
这一声“夫人”又似乎是冲着她喊。
方衡在三步外便停了下来,先是恭而有礼地行了一礼,才抬起身,长身而立,直面地对着林舒,细细望了她一眼,确认自己没认错后,赶忙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