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正迷金骏眉,突然碰水仙,一下喝懵了。
然后慢慢觉着金骏眉不过瘾,没事就在网上或市场上闲逛,没喝过的就买点,后来认识了几位做茶的朋友,他们有了得意的茶,也给我寄点儿。
白绿黄青红黑,各色茶都尝过些。喝普洱喝到心悸胃抽,等挺过去,适应了,再喝清淡的茶,就觉得索然无味。
这时候回过头喝岩茶,才能够从苦不堪言中品出些许甜润。一个人发呆时,学着福建人的样,抓一把岩茶,丢进壶内,淋壶,坐杯,沏出琥珀色的醺茶,趁热一饮而尽,苦水逼出一身大汗,很过瘾。
老姐他们喝茶很专业,观叶,闻香,品茗,查叶底,一板一眼,还耐心分辨各茶场气是否充足,火候是否到位,新茶会不会冲,老茶会不会乏。
他们那一套对我来说不啻于对牛弹琴,我只是觉得泡茶的小姑娘太温柔,水不够烫,冲茶不够狠,坐杯不够久,茶的滋味没完全泡出来。
都说原水泡原茶最好,在我看来还要加个原产地的人。江南小娘鱼泡岩茶,如同十七八女郎,执铁棹板,唱大江东去,功架十足,味道却差了许多。
突然想到,同是茶,江南绿茶突出鲜嫩,最讲时节,明前是宝,雨前是茶,雨后是草,放上一年半载,就只能做枕芯了。阳春三月,豆蔻少女于晨露未消时,摘采嫩芽,藏于口唇或胸乳之间带回,趁着女儿香凝而未散,赶紧炒制,然后略放几日,烟火气稍褪,就可享用了。喝时,晶莹透亮的玻璃杯倒入开水,静置片刻,等水温略降,撒一撮绿茶,嫩芽沉浮间,满室生香,让人未饮三分醉。茶叶沉浮方定,小酌一口,须发皆香。
而闽地岩茶,则讲究一个老字,茶树非山野之地百年老树不为佳,茶叶太嫩没味道,非要带着老梗摘下,香气才足。茶人皆是老把式,发色不斑驳,茶都没人要。茶叶焙好,还要找个老罐子陈化一两年,去了火气,味道才好。喝时,要用老紫砂壶或有年头德化白瓷盖碗,沸水冲泡,还要用滚烫的水淋壶,坐杯三五分钟,等茶叶滋味全都浸入水中,方倒入小盅,一饮而尽。
岩茶香味极幽,要凑近杯子才嗅得到,一口喝下去,除了苦还是苦,要静心细品,才能闪出稍纵即逝的甜、香,这感觉,不好拿捏,也不好形容,于是,喝茶人只好以一个笼统的“韵”来形容。
常常是喝完许久,都忘了喝茶这件事了,唇齿间倏得溢满清香,这才明白,自己喝了一泡好茶。
一方水土,出一方茶,养一方人。江南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人也好,茶也好,都骨骼清奇,极尽妍态,却难免给人腹内草莽人轻浮的轻飘感。闽地多丘陵,八山一水一份田,茶生岩上,人亦生岩上,求生不易,人和茶自然磨出一份岩骨,咽不下那份沸腾苦涩,不足以在八闽之地生存。
绿茶恬淡清爽,岩茶苦而有韵,一花一世界,一茶一菩提,可以静下心来喝茶,就是福气。
九兰茶舍,枕流簌石,茶气醉人,余韵绵长。
多谢多谢。
去一位长辈家做客,老太太给我泡了杯炒青。说是到菜场买菜时,见有个枯瘦老人挑了两只竹篓在卖。她看老人可怜,茶又碧绿生青,处理得干净清爽,就称了一斤。
这茶喝着齿颊留香,我嘴里胃里满是春天青草地的气息,很舒服。两杯下肚,我就腹鸣如鼓,饿了。看来这茶不仅能解渴,还能开胃。
苏州人家,家家都存着几罐炒青,不贵,又能解暑生津。喝完了,就到巷口茶叶店或街上挑担的人手里随便再买点。
炒青本来是指绿茶的做法,用微火炒制鲜叶,使之凋萎干燥。在我们这,泛指一切便宜的绿茶。
有种说法,茶叶明前是宝,雨前是茶,再往后,就是草了。既然是草,也就懒得起名,一概以炒青称之,也不管它产自哪里。
炒青当然不会像龙井,碧螺春那样手工制作。采来暮春的老叶,往机器里一丢,杀青、揉捻、烘干都在机器内完成。一个小家庭作坊,一天也能做个几十上百斤。
产量大,可价格卖不上去,再加上现在人工电力都贵,所以也赚不了钱。本地的茶农都不愿意做,宁可让茶树荒长着。前两年有人发明了碧螺红,用老叶子发酵做红茶,可不知道是因为茶叶本身的问题,还是工艺没到家,做出的茶较传统红茶,清香有余,醇厚不足,还不耐泡。比起名声在外的兄弟碧螺春,碧螺红一直没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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