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钱?所以就多方打听,在他孙子的满月酒上,他那傻儿子喝多了,漏了口风,说是他爸几年前挖到了一个宝贝,换了五万块。
五万块!那是我一辈子都难挣来的钱!我立刻就想到了那些瓷片,一块破瓷片都能卖到百八十元,一件完整的瓷器,那是不是该卖到五万元?妈的,和江西佬抢地盘是老子出头,打架犯事,老子一个人去坐牢,结果,他们挖出了宝贝,卖了大钱,却一点都不分给我?他们吃肉喝酒,盖房娶媳妇,我却连油星都没见到几滴,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我一定要讨个说法。”梁狗伢越说越激动,双手狠狠捶了面前桌板一下。
“3385号犯人,注意你的态度!”话筒中传来李管教严厉的声音,“警告一次!下次再犯,取消本月全部积分,重回一监区。”
梁狗伢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低下头沉默不语。
李光尧回过身去,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矿泉水,拧开盖,放在梁狗伢面前:“喝点水,慢慢说。”
梁狗伢抬起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点晶莹。他用嘴叼住瓶口,一仰脖咕咚咕咚就喝掉大半瓶水,然后将水瓶放在面板上,低头在皲裂得像松树皮似的手背擦了擦,抬起头,缓缓说道:“那是02年正月初七,我将旺财叔请到家中喝酒……”
菜是大油肉,酒是高粱烧。人是心机人,宴是鸿门宴。尽管过去了二十多年,那餐晚饭的情景,梁狗伢还历历在目:
就着一大碗油光光的蒸腊肉,几碗烈性“高粱烧”下肚,梁旺财和梁狗伢两个人都双眼通红,脸颊发热,梁狗伢搂着梁旺财的肩膀,用发硬的舌头,打开了话匣子:
“叔,这两年你发达了,又盖楼的又娶媳妇,肯定有发财的路子,你一定要带上我!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叔当老大,我当马仔,再带我和其他兄弟到浙江去,你指那我打那,我恰得苦,耐得烦,霸得蛮,牢也坐过,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都可以干,只希望能过的上叔一样的生活。”
旺财叔脸上的褶子抖了抖:“狗伢子,在家不是很好吗?安安稳稳的,在外面,既辛苦,还要被人家欺负,又挣不了什么钱。”
“在家你住楼房,我还是破瓦房;你儿媳妇都娶回家了,我还是光棍一条,你好,我不好!”梁狗伢挥着手说道,“还是在浙江好,就是捡人家扔掉的饮料瓶子,一天也挣十来块钱,如果像旺财叔那样,捡到宝贝,那就什么都有了。”
梁旺财端着酒碗的手抖了一下,眯起了三角眼:“狗伢子,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梁狗伢将脸凑近梁旺财:“我听乡里人传说,旺财叔在杭州挖土时挖到一个罐子,里面装满了金元宝,旺财叔换回来了一麻袋钱……”
“是哪个烂舌根子的老马逼在乱讲?我挖了他家的祖坟?”梁旺财立马急了,“有一麻袋钱,我给他全家烧纸。”
“旺财叔,我也只是听讲,莫气莫气!人家看到你又做屋又娶媳妇,哪来那么多钱?猜你肯定得外财了。”梁狗伢起身为梁旺财满上酒,“莫放在心上,来,接着喝酒!”
梁旺财举起碗,一仰脖子,将碗中“高粱烧”咕咚咕咚一干而净,重重地望桌子上一放,三角眼撑得老大:“狗伢子,你讲,是哪个戳巴子讲我挖了一罐黄金?我现在就去拔了他的舌头。”
“旺财叔,消消气消消气!”梁狗伢眼珠子转了转,“还有一件事,我要和叔讲,上次在杭城工地上挖出来的那些个花瓷片还记得不?前些日子我听人家讲,这些都是宝贝!有港商收了去卖给外国佬,一片瓷片就能卖好几万!我几个挖了十几片,结果,只换了千把块钱,旺财叔你是个乡巴佬,不识货,这样的宝贝,就便宜卖给别人了。”
“瞎鸡巴扯!”梁旺财一脸不屑,口鼻中喷吐着酒气,吹嘘道,“我也不瞒你,你坐牢的那几天,乘着江西佬不敢来捣乱,我和其他几个族里侄儿日夜不同地挖,饿了就啃万便面,困了就睡在塑料棚里;你讲的也对,真有港商来找过我,还留给我一个‘大哥大’,说是挖出瓷器就直接给他打电话,高价收;我还真挖出了一个和那些一样花纹的,和这只酒碗差不多大。卖给港商,也才卖了五万块钱……”
“停!”李光尧打断了梁狗伢的陈述,“你将刚才这段话复述一遍。”
梁狗伢一脸茫然:“旺财叔讲,我挖了一个一样花纹的,和这只酒碗差不多大。卖给了港商,才卖了五万块钱……”
“梁狗伢,你供述的情况是否真实?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些细节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王逸英反问道。